她于是没说下去,宴溦扯了扯她衣袖,低声说:“我刚才听他仍旧称呼你沈丹樱,就把临时调换的事向他解释过了。”
“哦……”云澜点点头。
“用来苏水洗手。”怀承在旁提醒她们,“没有别的,只能用这个。”
“好。”她们同时点头,两人相对看了看,云澜转头来,询问的眼神望向怀承。
他正看着她摘下口罩来,马上会意,摆了摆手:“我已经吃过了,你们吃吧,这两天食物紧张,不能及时供应,抓紧时间,轮替你们的时间有限,吃好了尽快出来。”他说着,转身拉开门先走了。
云澜还想问什么,可是她太饿了,这几块黑面包,成了她吃过最好吃的东西,占据了她所有注意力。她小时候跟着三哥在二门上玩,打碎了祖父放在井台上的一只古瓷笔洗,被祖父罚跪一整天,在宗堂里直跪到半夜,也饿得不轻,却并没觉得,阿春端来的甜米粥有多好吃。当然,她后来回想,也许是那时因为没人来救她的缘故,她自己的父亲和母亲自始至终没有来看过她一眼;要不是二伯母再三的求情,她和三哥没准儿真的要跪到天亮去。
这时候,她和宴溦吃完,都捧着杯子喝水。云澜悄悄问她:“你那里怎么样?”
宴溦心不在焉,她转着头,在看窗边的两张写字台,其中一张上摆着一部黑色的电话机。她扯了扯护士服的衣袖,上面有一大团发乌的血迹,回答道:“你看,就是这样。”眼神仍旧飘向那部黑得发亮的电话机。
因为也不好让美芳她们顶替太久,云澜先一步回到自己的病区,相互替换去吃饭,没来得及和宴溦多说什么。下午,接连送来了许多重伤员,整个救护站都异常忙碌。一直到日落,才吃第二顿饭,也是这天最后一顿饭。西侧的手术间里,不间断的亮着灯。
入夜,空袭似乎比白天里更密集。云澜的病区里陆续有人无声无息的断了气,死亡的人要统一去汇报登记,云澜抱着名单在走廊一头站着等待造册,她不知不觉靠在了墙壁上,廊壁上的灯泡实在晃眼,白亮得像夏日里的太阳,逼得人闭上眼睛。
似乎只一秒钟的功夫,云澜被人拍在手臂上,她一惊,睁开眼睛,“肖医生?”她叫他,没完全回过神,他怎么脱掉了医生袍,穿着平常衣裳,云澜眨了眨眼睛,深看他一眼。
“你怎么还在这儿?不是已经通知换休了么?”他自己也正要去救助站预备的临时休息区,不想在走廊里碰到靠在墙上的云澜。
“嗯?没有通知……”云澜迟钝的反思起来,是通知了自己没听见么?
“该死!”他一皱眉,想起什么:“忘了改你的名字。”他说着从云澜手里接过文件,迅速瞟了一眼,又转身进了工作间。
再出来时,他仍皱着眉,“抱歉,我忘了修改名册上你的名字,她们没通知到你,两个小时前,就已经换休了。现在你去换一下衣服,我送你去休息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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