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家有目共睹,这场旷日持久的胜利应当归功于谁。
鲜花着锦,烈火烹油。
李琮的心慢慢沉了下去,明明已经赢了,可她为什么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?
“小心!”
是柴嵘的声音?
李琮的身体比她的眼睛反应还要快,立刻矮下身子向左偏去,可她没想到的是,向她袭来的不是可怕的武器,而只是一捧掺了特制药粉的清水。
刹那无声。
李琮僵硬地向后转去,一柄唐刀砍翻了给她泼水的不知名小兵,那小兵身子被砍作两段,紧接着她看到的是二兄悲痛的面容。
她摸上了自己的脸,人皮面具腐蚀斑驳,模模糊糊露出了她原本的轮廓。
李琮没有去看晋王,反而去问紧盯着她的阿史那多摩:
“我的脸……”
“原来你长的是这个模样……”
战场之上,众目睽睽。
还能如何辩解?
在大战刚刚结束的时候,在军中对“窦丛”高度推崇的时刻,偏偏就有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兵撕破了她精心的伪装,拆穿她就是昭阳公主的事实,坐实了月前就在军中流传的流言。
“丛丛儿,别怕。”
李瑛跳下马,没怎么用力气,就把李琮从乌云骓上拽了下来。阿史那多摩担心他会对李琮不利,忙伸手去拽李琮的衣袖,可他的手还没碰到李琮,后背就被刀背狠狠一击,疼得他忍不住弯了腰,忧心忡忡地看向李琮。
“二兄……?”
在此暴露身份意味着什么?
与那些惊喜若狂的普通士兵不同,李琮很清楚等待她的将是什么。
管她在这场仗里立了多大的功,隐瞒身份来到战场形同谋逆。
谋逆大罪,唯有一死。
何况,狡兔死走狗烹,飞鸟尽良弓藏。
恰好在这个时候,把军中威望至高的公主和恶狼一样虎视眈眈的突厥一网打尽,岂不两全其美?
李瑛取来斗篷,盖住李琮狼狈的面孔。他拿出作为主帅的气势和威严,冷静地发出一道道善后的命令。
最后,他抱住浑身发冷的李琮,温柔说道:
“丛丛儿,别怕。二兄带你回长安,我们回家,好不好?”
她的部下,她的爱人,离她是那么近,又那么远。
风声呼啸。李琮听不清乐儿她们说了什么,也无法分辨竺法成流着泪的眼光中表达着怎样的思绪。
她唯一听得见的是距离最近的阿史那将军的质问。
“晋王,你要带她去哪儿?”
李瑛意外刚沦为俘虏的阿史那多摩还有闲心管别人的事,可一瞧见多摩的眼神,他就懂了。
他的这个妹妹,还真是风流多情。
叫他莫名不开心。
于是,李瑛抢先一步,将李琮藏进他身后的阴影处,对满脸忧虑的阿史那多摩嘲讽一笑。
“败军之将问这些话又有什么用呢?”
阿史那多摩不遑多让,反驳道:“谁是当之无愧的胜利者,谁是偷功冒认的卑鄙小人,相信晋王比我更清楚……”
后面的话,李琮无暇去听。
因为阿史那多摩已被人扣上枷锁,押入牢中,而她,这个胆大包天的公主,也自有她的去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