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看着饭菜咽了咽口水,“衣裳买好了吗?”
“嗯。”他把包裹递到她手边,“布庄好的料子都留着给贵人们量体裁衣,成衣只有几件质料普通的,姑娘不要嫌弃。”
“有得穿就很好啦,衣裙破破烂烂的像什么话。”她打开包裹拿出里面略显宽大的素色曲裾,又将身上的襦裙脱下放在凳子上。
严铮又听到窸窸窣窣的衣料声,他忙退到门外,恰好撞到搬水上来的伙计,他伸手拦住,“你们稍等一下。”
“我换好了。”茶珠咯吱一声拉开门,她如瀑青丝垂在脑后,脸上的泥灰已经擦尽,曲裾米黄的颜色为她添了几分秀雅,双颦相媚弯如翦,一瞬百般宜,无论笑与啼。
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地板上,留下菱形的纹路。零碎的浮尘在屋中飘荡,似有花香。
严铮发现身旁抬水的二人看得痴了,他们端着重重的水桶一动不动。他别扭地斜踏出一步,遮住他们的视线,“先吃饭吧。”
他讨厌那两人打量茶姑娘的神色,他一眼便能看透他们眼眸中的淫邪之事。这一瞬间他幻想了惜玉楼的歌台是何种模样,当茶姑娘打扮精致地在台上演奏时,又有多少双眼睛不怀好意地看着她。
可怜。若有人帮助她、照顾她,她又何须出卖技艺被老鸨压榨,整宿整宿地睡不了安稳觉。
帮她……严铮正想着,茶珠浅笑着轻拉他的衣袖,娇嗔地说:“公子,我五脏庙饿坏了,你别发呆了。”
伙计们将热水倒在了屏风后的浴桶里,关门退了出去,房中水汽氤氲。
两人一同坐下,饭菜还有余温,茶珠也懒得让厨子再热一遍,她夹起一块蒸鸡放进嘴里,无声无息地缓慢咀嚼,饿了快三日,此刻咬着咸鲜的肉,幸福得快要流泪。
只恨李彦当时不强行往她嘴里塞几块糕点,若他强行要喂,她也就骂骂咧咧地吃了。
严铮瞧她吃得慢条斯理,随着吞咽眼角竟泛起一点泪花,忙问:“可是不合口味?”
怎会不合口味,只是你在一旁坐着,我不能狼吞虎咽。茶珠慢吞吞地咽下一口米饭,又舀了一勺豆汤细细地泯进口中,“我自小体弱,吃饭费劲,让公子见笑了。”
她在西北郡王府的时候,多次因吃得又快又多而被教习姑姑指责。幸好她早晚锻炼又不易发胖,肉也乖巧地长到了合适的地方。
“你是该好好补补。”她身体孱弱又没钱调养,他想回京后带她去医馆看看,愿她不再这般食不下咽。
“如我这般在秦楼楚馆卖艺的女子,因怕发胖了容颜有损,从不敢吃一顿饱饭。”她望着卤牛肉直叹可惜,话都这样说了,若是把肉吃尽岂不是显得反复无常。
他更加怜惜,心里隐隐升起了要照顾她的念头。
茶珠低头擦去泪花,临时加戏点到为止,再多就做作了,“容我沐浴一番便随公子一同去县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