医院还是充斥着各种襁褓婴儿,谈嘉秧的个头像来陪诊,当属全场小孩中最高大。像他这样年纪的闭娃,应该早已被确诊,家长感知到他的能力上限,不会再执迷一个脱帽诊断或者通过专业评估确认真实水平。
谈韵之和谈嘉秧被评估的医生带进评估的小隔间,谈嘉秧接受一系列现场考量,他在旁填写各种评估表格。
心理评估在他看来很是玄妙,他可以主观性作假,不像看普通门诊有客观性数据,比如抽血看血项,无法靠个人意志更改诊断。
但他还是如实填写所有项目。
这套评估系统沿用国外成果,不得不说相当于一套精密的检测仪器,把谈嘉秧的毛病系统扫描一遍。
评估医生像副主任一样,只问他们以前有无进行过类似评估,没有告知具体诊断结果。
拿着评估结论回到108诊室,副主任逐一查看,被两个实习生围着,若有所思轻轻“哦”一声。
然后她问出一句虽不算当头一棒、却也叫人晕乎的一句话:“家长听说过孤独症吗,就是我们常听见的自闭症?”
谈嘉秧依旧被诊断患有孤独症谱系障碍,就像谈韵之再怎么当他是一个普通小孩,把他放进NT还是显得怪异而不合群。
医生明确告知是高功能,但功能高并不意味养育相对轻松,养育NT尚称不上轻松,更别说一个有障碍的儿童。
评估时间将近两个小时,学校已差不多放学,谈嘉秧早将书包背回,中午离开教室时还惹得同学一片艳羡——学生们总会不由自主向往意外的假期。
谈韵之却不一样,比起跟谈嘉秧待一起,有时他宁愿加班,工作比谈嘉秧更容易掌控。工作上碰到的是可以为自己行为负责的成年人,相互独立平等轻松,而生活里他总要为谈嘉秧擦屁股。
谈韵之把谈嘉秧放回家,还得去学校一趟,跟班主任约好结果出来就找她谈谈,免得又费半天假。
徐方亭协同其他老师做完融教班教室的打扫工作——普通班级可以NT代劳,她们的却不太行,就像普通班级不会有生活老师——路过谈嘉秧的教室只见日光灯亮了三分之一,谈韵之面对走廊坐在其中一个座位,和班主任隔了一条过道,将一张淡绿色的A5纸递给对方。
徐方亭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那是什么,儿科的处方单总是这种颜色。
谈韵之像进行一场隐秘的宣告,听众只能有班主任一人,不由警觉地抬头循声望向走廊。
班主任也扭头后望。
徐方亭朝他们抬了抬手,没有慢下脚步,教室里面的艰难可以想象,让她不由自主想逃离。
徐方亭离校的时候,谈嘉秧班级的教室还没熄灯。
姗姗和钱熙程轻搡着她,催着一起去吃饭,快要饿瘪了。以前上学即使有到6点的课,但一周最多一两次,现在天天挨到6点多,习惯还没调整过来,浑身不舒服。
“你们先去吧,不用等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