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方亭一年没有练字,不敢揽瓷器活,推说就过来看看,不写对联了。
“看你精神状态比去年好了。”小童老师在桌上铺开红纸,左手扶着桌沿,右手执笔落墨。
徐方亭站在桌子另一头,待她写完一个字,就拖一下红纸,方便她写下一个。
等她写完上联收笔,徐方亭才答话:“小童老师,我今年可能要回去复读了。”
小童老师愣了一瞬,展颜而笑:“确定了?这是好事啊!”
“差不多了,”徐方亭说,“但还没跟我妈讲。”
小童老师和她一同把上联移到晾晒架,往桌面铺开下一张红纸,老师的左手刹那间给红纸强调出来,无名指上的婚戒失踪了。
孟蝶曾说孕后期会发胖,戒指会勒得拔不下来,只能提前脱掉,再说进产房也不给戴首饰。有的孕妇玉镯子脱不下来,还得签署协议,若是打碎医院概不负责。
徐方亭看小童老师,素颜呈现最真实的心境,气色反倒比去年差一些,大概跟孟蝶相反,太瘦了套不稳戒指。
小童老师问:“准备去哪里复读,回舟高吗?”
“当然不是,”徐方亭说,“见到熟悉的老师多尴尬,当初的同学快大学毕业了,我还回去复读。应该会去一中,那边的文科相对强一些。”
“也好,”小童老师说,“王一杭当初是上的一中吧?”
“对,他中考数学没考好,”徐方亭说,“现在去沁南大学了。”
小童老师沉默片刻,说:“大概高考成绩出来报名就开始了吧,我有熟人在一中,到时你回来了吗?没回来我帮你报名,资料的复印件给我就可以。”
徐方亭提前回来无事可做,不如多存一个月工资,立刻谢过小童老师。
“今年孟蝶没回来过年了吧?”讲完要事,小童老师提起旧人道,“时间过得真快,我的学生都生了孩子,我这个当老师的竟然还没有。”
徐方亭笑了笑,说:“我还觉得神奇,上学那会你告诉我们不要早恋,连提相关话题也含蓄委婉,没过几年竟然能跟你说起结婚生孩子的事来。”
小童老师笑道:“出了校门你就不是我的学生,当然可以畅所欲言。”
“哪里,”徐方亭弯腰把红纸推到她眼前,等待下联的落笔,笑道,“一直都会是。”
*
徐方亭跟小童老师断断续续聊了大半天,赶回仙姬坡时,已经四点过了一刻。
舅舅家房子比徐方亭家稍微好一点,外面虽然还是裸露的红砖,屋里好歹刷了墙,相对堂亮许多。
舅舅从门厅里招手,略带埋怨道:“叫你最迟四点回来,怎么这个时候才到,叫人等久了。”
徐方亭说:“我跟老师一年没见,聊着聊着就忘记时间了。——到底什么事啊?”
舅舅喜上眉梢往厅里示意,徐方亭这才注意到厅里坐着一个陌生男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