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方亭那会只参与结果,不了解他抉择的过程。
“那么远……而且以琳只接受三岁以上的孩子,谈嘉秧那会两岁不到吧。”
“是啊,”谈韵之说,“听说报名排队要一年,我差点填了资料。但是那里要家长全程参与,我们家也抽不出人,就算了。”
徐方亭不知道谈韵之有没有一瞬间,有想过把谈嘉秧这个包袱丢出去,送到很远的地方,眼不见心不烦,听天由命,任他自生自灭;但徐燕萍有过,还实践了。
有一年徐燕萍带她哥上山给荔枝树喷药,然后一个人回来了。徐方亭随口问她哥是不是去了舅舅家,徐燕萍茫然点头。那天入夜,徐燕萍一个人在楼顶来回踱步,若是地上铺着干豆荚,估计都能给踩脱豆荚,掉落豆子。她最终夺门而出,不久全村的劳动力都在打着手电找她们家“走丢”的大傻子。幸好大傻子只是走丢了鞋子,被虫子蛰出几个包,身上并无大恙。
徐方亭一直上了高中,才模糊拼凑出她哥走丢的真相,却不敢对任何一个人说,连孟蝶也不知道。
徐方亭说:“现在谈嘉秧在这边干预效果也挺好的。”
谈韵之脱口道:“那都是有你啊。”
三人出来消防门,光线大亮,徐方亭侧头便瞧清他的脸,刚好撞上目光——
一股微妙的情绪泛漫开来,以往她一定自然谦虚,说机构老师功劳大,或者谈嘉秧是轻度障碍。这会他这话怎么听着怎么恭维,而且是焦急的恭维,怕她跑路似的,一定要说好话留住她。
好话太好,便不太像真心话。
气氛顿时有些尴尬。
“也没有……”
她的犹豫传染给他,谈韵之眼神也滞涩一瞬,转开了,埋头拉着谈嘉秧走前面几步。
徐方亭咬了咬唇,早知道昨晚一巴掌拍开他算了。
*
谈韵之还在新手上路的实习期,开车时徐方亭一般不会跟他说话,除非他主动开口。
三人便相对沉默回到颐光春城。
谈韵之把车停在商业区,顺便乘电梯到商铺区二楼,找到那家言语康复工作室。
玻璃大门内便是前厅,面积不大,隐然可见旁边分隔开来的小房间。
大门右边摆着易拉宝,上面又是像当初星春天一样,描述一堆孤独症的特征,但就是忌讳“孤独症”的字眼:您的孩子是否说话晚,口齿不清,脾气急躁,爱打人推人……
工作室还没下班,一个负责人模样的年轻女人瞟见他们,脸上挂笑,就要出门相迎——
谈韵之弯腰抱起谈嘉秧,低声跟徐方亭说“走吧”,然后率先走向刚才的商业区垂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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