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年前,乾方还没搬到内城时, 堂堂三殿下为了送出一份夕水街商铺的地契, 不惜躲在小院侧厢暗中观察, 以为心爱的姑娘不肯收便一时冲动闯了出来, 又在尴尬之中默默缩了回去。
啧。
“何副将,疡医已经等在城里了, 现在过去吗?”
身旁传来下属的声音,何成回神,他心焦祁长廷的腿,当即加快脚步进了城。
但事情还是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。
少年上身是层层叠叠的鞭痕, 凝固的血枷和新的血肉模糊混在一处。
一盆盆的清水端进来,变成血水端出去, 待得裹好绷带, 上身已经没了露在外面的好皮肉。
而这还只是皮外伤,祁长廷的左腿被草原上一种叫舟青的剧毒蛇在膝盖处留下两个血洞, 毒牙竟是直接扎进了髌骨下面。
定是那毒师故意的!
何成攥紧了拳头,气得发抖,恨不能马上将那人碎尸万断。
“这种蛇毒不会致命, 但对骨骼的摧残却是可怖, ”疡医眉头紧皱,时不时在昏迷的少年身上按下几个穴位,“每逢阴雨天发作不说,久而久之, 怕是只能瘫在榻上了。”
“那,那怎么办啊!”何成骇得手脚冰凉。
他家殿下一身轻功, 一手暗器出神入化,若是日后只能躺在榻上,那!
疡医轻叹一口,“卑职尽力。”
“另外,劳烦副将大人取来绳子,将殿下缚在榻上。”疡医又道:“清毒不比中毒好受,他大约会痛醒过来,但施针时绝不能乱动。”
听到会痛醒过来,何成脸色又白了两个度,半晌,艰难地点了点头。
一切安排好,疡医给何成写了一张药方,便赶了他离开。
何成捏着药方的手汗湿,闷头往隔壁的药铺赶,身后突然传来门开的声音。
他一个愣神顿住步子,回头一瞧,正捉到一袭女子的青衫消失在门扇间。
年轻的侍卫怔在原地,半晌,红着眼眶深吸了一口初春的暖风。
殿下,千万要熬过来啊。
*
梦外,晴空万里,春风拂面。
梦里,黑云压城,暴雨倾盆。
祁长廷只记得自己在噩梦中浮浮沉沉,一遍遍回顾兄长与母妃的惨死,皇后和皇帝扭曲丑恶的嘴脸,还有祁景闵丧心病狂的笑。
端唐阁,纯和宫,紫宸殿,还有空无一人的街道。
他茫然无措地站在雨里,有一瞬恍惚自己也会随着这瓢泼大雨,一同消失在天地间。
这时,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痛猛地在身体里爆开。
这样的感觉并不陌生,祁长廷漠然地想。
好像已经很久了,久到他记不起具体的时间,每一日都在重复同样的折磨。
但很快他便觉得不大对劲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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