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面前摆着一张翘头案,是北方十分少见的精贵东西。
案上整整齐齐地码了八张巴掌大小的纸,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,最后还有不知什么人的一个手印。
百姓们不认字,可一看手印便知道,这大约是个什么契书。
那方才被踢开的小痞子不满卖东西的人的高傲,嗤笑道:“不过是一张破纸罢了,有什么好得意的,你当这纸是通乐的银票啊,碰都碰不得了还。”
“通乐的银票?”卖纸的男人抬起头来。
那小痞子还以为他没听过通乐,登时笑了,口若悬河地给他科普了一通,说得通乐天下仅有,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通天呢。
小痞子说完了,等着瞧那男人吃瘪,却见对方抱着手臂似笑非笑,开口竟道:“不过是画虎不成反类猫,歪打正着想出来的点子,竟然被尔等愚民这般追捧,真是可笑,可笑之极!”
这话的辐射面积有些大,围观的人群里也有各地的商户来茶馆歇脚的,听到这话却是不高兴了。
通乐对于他们来说可是大善人,原本跑一趟商队要带着几大箱的银两,雇镖队价格昂贵,而且雇了还不一定能守住。
如今轻轻薄薄一张银票收在怀里,叫匪徒无处下手,别提多安心了。
他们如何能容忍有人这般诋毁通乐?
当即便有几个汉子想出来理论。
那卖纸的人打量了他们几眼,倒是面色认真了几分,问道:
“尔等走南闯北,可去过东都?”
汉子们顿了一下,面面相觑,却也都没撒谎,摇了摇头。
“东都地界精贵,我们没去过,”其中一人抢白道:“可那又如何?东都周边的郡县,咱哥几个都跑过,怕你不成。”
“诶?”那卖纸的男人闻言来了兴趣,手中折扇一敲,笑问道:“那荥阳的常欢布行,新安的华尚粮行,襄城的竹河酒坊,你们都听过吗?”
那汉子只当此人怀疑他撒谎,在考教他,当即自信一笑,“自然知道。”
“我还知道,这三家铺子原先并没有特别出名,是因着在东都有个大善人,借给了他们大笔银两,还只收月息一分半,这才一鸣惊人的。”
汉子话落,他周围的同伴也连连点头。
“要说有人比通乐还厉害,那必定是东都的那家钱庄了,好像叫乾方吧。”
“他家掌门人眼光可准,经他掌眼的铺子,各个都能飞升,堪比火眼金睛啊。”
这些人你一言我一句地说完,那卖纸人还没什么反应,周边的百姓先哗然一片。
“月息一分半?这简直是白送啊!真有这等好事?!”
“骗人的吧,能同时借给三家大铺子那么多银两,他们得有多少银子?富可敌国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