殿内一下子昏暗下来, 祁景闵掌中不自觉地有些潮湿。
他的母亲高高端坐在凤位上, 隔着名贵香料的氤氲,与他的距离远得都看不清彼此的面容。
女人的声音里浸着的是长年累月的积威,她开口道:
“跪下。”
祁景闵微微一愣,而后默不吭声地撩袍跪了下去。
接下来的两个时辰, 殿内惊得落针可闻,正位端坐的女人垂眸一动不动, 好似一尊完美的雕塑,可堂下跪着的青年额上却渐渐渗出冷汗,显然是跪不住了。
“可知我为何让你跪?”
上首的人终于开口。
祁景闵松了口气,身子晃了晃,道:“孩儿松懈,在三皇子手中接连失利,丢了江都,还让他找准机会领了个武职。”
然而皇后并未出声,祁景闵头皮有些发麻,只得道:“还请母后赐教。”
女人的叹息声在大殿中清晰可闻,在青年眼中勾起一丝阴霾。
“怀清,”皇后叫了儿子的表字,“简在帝心,得失只是眼前,你万不该因为一时失利丢了怀中清平,丢了那一颗帝心。”
殿内又静了许久,祁景闵瞳孔猛缩。
他这些时日确实有些控制不住脾气,扔下了面具,可为何母后在这深宫之中也会知晓!
祁景闵僵住的时间有些太长了,皇后轻轻闭了下眼,掩下一丝失望,然周身动作却是半分不露。
“起来吧。”她缓缓道,“我知晓你年轻气盛,又被三皇子压住了些许时日,有些慌了。”
祁景闵眉头一皱,想说自己没慌,却被皇后一个眼神堵了回去。
“你父皇给了三皇子五城兵马司,我已经知晓,你怎么看?”
“不过是用来压制老二罢了,不足为惧。”祁景闵声音中带着几分气性。
“那为何不是让你来压制?”皇后又问。
“……”祁景闵咬住了牙关,“因为……”
“还记得当年你将那孩子溺死么。”皇后突然这样道。
青年身子登时一僵,“记得。”
“当今知晓是你做的吗?”皇后又问。
祁景闵说不话来,梗着脖子点点头。
此事皇帝没说,但母后和他都清楚,皇帝知晓,只不过……
凶手是他,是嫡长子。
祁景闵突然明白了皇后的意思——他是嫡长子。
是天定的继承人,徽晟帝心里也知晓这位置最后会是他的,但徽晟帝还是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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