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,乌衣巷张国公府外停了一辆马车,昨天方下了雪,这时节怪的很,往年多半元月前后落雪,今年离元月还有一个月,却下起了雪。
明月已是多时未回了,她如今多半住在城外的芜园,上次来还是陪老夫人过中秋。
如今已是熙和七年,婉然两年前出嫁,后来夫君外放,她便随着去了平南府。前次来信还是两月前,她生了一对龙凤胎,如今已满半岁。
说来巧,她当年心仪之人原不是什么忠勤伯府的大公子,正是她嫁的夫君,也不知怎的闹出那样一个乌龙来。索性她如今夫妻和美,外放后更是自在,只是离家远,时常便说想念。
“郡主归了。”候门的下人一声声将消息递进去,车架直接入了侯府一直停在内院外。
“不知郡主这便归了,奴去安排轿子来,这雪天天冷路滑的,还望郡主多担待。”来的是个婆子,明月眼生,她知厉嬷嬷怕是离不开老夫人那儿。
她这次回来是为着老夫人,老夫人中风又发了,一则天冷本就是高发期,二则她前些年的遗症。明月知道老夫人就是这个冬天了,虽则中秋的时候她嘱咐了几句,可这病又不似其他有个症状。府里来报躺下时还好好的,第二日便起不来床了。
她这次回来得住些时日,车上行李不少,阿姜便没跟着,去了葳蕤院中。刚进了垂花门便听里头一声娇喝,“好好收拾干净了,要落的一点灰,仔细你们的皮。还有那儿,那儿,那儿的雪还不赶紧扫了去。”
阿姜跨进屋里去,终于见得发令的人了,可真厉害,正坐在当中榻上捧着茶碗磕着瓜子。样貌中上,一件簇新的水绿袄子,边缘还滚了毛,发上簪金,手上也是一对好几两重的足金镯子。
“鸢儿姐姐,外头守门的初一说郡主来了……”
门外急匆匆跑来一个小婢,遇上阿姜了好险把脚收住。
阿姜皱了下眉,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,可又一下想不起来。当先紧要事也不是这个,带着自家婢子进去,那榻上坐着的人已经站了起来,脸上张扬的神色早就退了干净。
“阿姜姐姐来了。”她僵了一会儿却很快调整过来,笑着上前,“姨娘让我督着工,怕下人手脚拖慢有个不仔细的,让郡主住的不舒服。”
阿姜连眼风都没给她,呵,这老夫人病了,厉嬷嬷抽不开手,便让耿氏担了些管家的杂事,她竟敢到葳蕤院来耍威风来了。便是郡主不稀罕同她一道住在府里,她也得记得谁是主谁是奴,竟还跑到人跟前来碍眼。
她走到榻前,将方才被坐过的软垫抽出来直接扔到地上,“馨儿、兰儿,去,把这儿重新打扫过,再熏香,省的沾了什么脏的臭的让郡主闻见。”
“诺。”
鸢儿脸上青一阵白一阵,偏还要陪着笑,出了葳蕤院才发作起来。
“呸。不下蛋的母鸡还要回来抖威风,整个金陵城你去问问,哪户人家的主母同她一个德行,吊着侯爷冷落姨娘,也不在老夫人跟前尽孝道,害得侯爷一直无子不说,还鬼迷心窍把那劳什子的继子当亲子一样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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