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氏忽然便知晓了贺瑶清与几月前有何不同。
方才那话贺瑶清说得很是谦虚敬慎,与从前她唤她来说话时一样。
一样的屋子,一个位子,连说话的神情都是这般垂首低吟。
可细细瞧着,倒似是有何处与几月前不同,一时却也说不上来。
秦氏默了默,复开门见山道,“你如今若要回王府,也无不可,先头阿辞对外的说辞一直是你住不惯这处去了老宅,只如今既要回,再不好似先头那般任性妄为。”
听罢,贺瑶清心下一顿,却不曾吱声。
秦氏掀了眼帘,见贺瑶清不曾言语,继而又道,“你救雍州于危难,我心下感激,却也只有感激了。”
“你或许是一个有大义的好姑娘,却未必是适合阿辞之人。”
“我年岁已高,又只有阿辞一个孩儿,恕我无法做到,将他……”
秦氏浓情厚意的舐犊之情还不曾说完,便被贺瑶清轻声打断了。
“上回在母亲这处,便听得母亲说了这些,我心下明白的。”
声音轻软却沉缓,无分毫轻颤,抬眉朝秦氏的眼眸望去,一字一顿道。
“母亲总说一心为王爷,又可知王爷心下想要什么?”
“或许是因着我母亲早亡,不曾有过舔犊情义,便对母亲这般常挂嘴边的一心为王爷之意实在不明,既一心为王爷,不该是瞧一瞧王爷心下如何想么?”
“怎的只将母亲自己的喜好强加于王爷身上头?”
贺瑶清的话将秦氏怼得哑口无言,亦教秦氏终于想明白了这几月不见,贺瑶清的不同究竟是何。
从前与她说话,她皆是唯唯诺诺小心谨慎不敢多言的模样,哪里会似眼下这般目无尊长。
无怪乎月前李云辞日日往寻雁堂跑时,回来敢那般驳她了……
秦氏心下隐隐有了怒意,面上却不曾露,只挑了眉眼道。
“我听你眼下的意思是,阿辞欢喜你便是欢喜你,日后你也不会替阿辞再纳旁人,是么?”
贺瑶清闻言,摇了摇头,轻声道。
“母亲莫要误会,我此番说话,并非是要缠着王爷的意思。王爷想娶谁人,要纳谁人,我全然左右不了……”
声音分明绵软之至,却教人听来有股莫名的傲睨自若之态。
秦氏当即落了面,正要出言呵斥,不想屋门“哐”地一声被推开。
贺瑶清一时不及应,心下怔楞之际朝门外看去。
李云辞正面色沉沉得立身在屋外,不知是因着连日来的疲累还是旁的,眼底微微泛着红。
月光倾泻在檐下,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笔直,却又孤寂孑然。
也不知方才那些话他听到了不曾,贺瑶清没来由得慌忙别过眼眸,心头莫名泛起好一阵心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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