傍晚,日落暮卷,贺瑶清察觉到身子已然恢复了好些。
屋外檐下早早得挂起了灯笼,将廊下来回走动的几人身影映在了糊了明纸的窗牖上头,想来是蔺璟派人看着她的。
要逃,怕是没那么容易,只想着那蔺璟怕是不会饿死她,这样晚了总要给她送吃食的。
想罢,干脆复阖了眼闭目养神。
果不其然,不多时,便听得屋门“吱呀”一声被推开。
不想入内来的不仅是蔺璟,竟还有一个身背药箱的老人,鬓发皆白,却被蒙了眼。
贺瑶清缓缓撑起身子望着门口二人,那头蔺璟见了,随即三步跨入屋内寻了靠垫塞在了她身后。
大夫入内,也不多言,摸索着打开药箱拿出了脉枕,继而将手搭在了贺瑶清的脉搏之上。
“你作甚。”这话是朝着蔺璟说的。
闻言,蔺璟眉头微抬,对着她颔首,声音轻而沉。
“只是让大夫瞧一瞧,你莫怕。”
贺瑶清遂屏息凝神噤了声,只望着那大夫与蔺璟所为默不作声。
少顷,那大夫才起身,摸索着扶住蔺璟手臂,微微摇了摇头。
蔺璟面上几不可见得一时松怔,随即将大夫送至屋外,便差了外头的人相送大夫,而后复入内,阖上门,转身朝贺瑶清定定地望着。
在那大夫对蔺璟微微摇头之时,贺瑶清便心弦一拨,回想先头她在床沿上头呕吐之状,怕是教蔺璟误会她现下有了身孕。
合着先头俞嬷嬷所言,金陵城原就是迫不及待希望她能尽快有身孕,好以她腹中孩儿来拿捏李云辞。
既如此,现下特意寻了大夫来搭脉,倒也是理所应当。
贺瑶清朝蔺璟回望过去,面上皆是了然的模样,却见蔺璟眉头微蹙,遂迈步至她跟前,慢慢坐在床沿,轻声细语地说与她。
“你莫误会,今日我见你……便想着让大夫瞧一瞧也好。若没有,我们便可寻一条快捷一些的路回去……”
说罢,好似还怕贺瑶清不信,复抬了眉,二人四目相对。
“若有……也无妨,只是麻烦一些,要另寻一条稳妥的水路回去。左右日后我们都在一处,只要是你所出,我不会在意旁的……”
瞧着蔺璟这番情真意切的模样,贺瑶清心下不住得嗤笑,从前不知这蔺璟竟是这般襟怀磊落豁达大度之人。那胃里头翻江倒海之感险些又要再来一回,只得生生得教压了下去。
贺瑶清强敛了思绪,面上半点厌恶之色都不露,眼波流转,柔声道:“那日除夕,你都瞧见了?”
闻言,蔺璟低垂了眉眼默了一瞬,他自然都瞧见了,他同她在一起那么多年,莫说唇瓣相倚,便是执手相看也不过屈指可数的几回罢了。
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