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摇了摇头,打住跑偏了的话题,“小湖幼时跟我一起住,不太方便,没什么玩具,那时羡慕锦绣有布娃娃,问我能不能做一个,我就答应了。但后来我清醒的时候越来越短,竟是糊涂了。”
钟南嘉起身,从不远处暗格里摸索几下,拿出两个娃娃。
薛瑜怔怔看着,两个娃娃几乎一模一样,娃娃都有些旧了,但一个明显污渍更多些,在肚子上被写了“湖”字又被划掉,另一个肚子上一片空白。
原来她分得清,一直都分得清。
只是浑浑噩噩中寻找的,既是她的小湖,也是出生前的“小湖”。
薛瑜快速眨眨眼,没有接话。
钟南嘉摸着娃娃,“刚做好没多久,他才丁点大,知道我迷了心窍,竟敢冒险挖洞出去找医者。京城那么大,四岁不到的孩子,好悬没被拍花子的拐走,没找到医者,回来大哭一场,被方朔带走单独辟了院子住下不许见人。还好,兴许是这次出去碰到了好人,之后聘武师傅的时候,才有真本事的游侠上门来。”
薛瑜心中一动,“锦湖的师父?那些年学士生病,应是他与锦湖接触多些,学士见过他吗?”
“不曾碰面。武师傅教习严厉苛刻,对小湖说不上好,但教了本事……”钟南嘉眉头微蹙,“只是,被方朔发现了在强身健体外教了刀剑后,就被请走了。他送给小湖的那把木刀也被折了,夜里小湖哭了许久。”
薛瑜听着钟南嘉说起过去,知道她了解的也并不多,没有强求。她忽地发现,在谈论起方锦湖的这段时间,她面对钟南嘉的紧张慢慢消散了。身边好像不是一个急于寻找孩子的母亲,而是一个洒脱又平和的长辈,像是朋友,又让人尊重。
“我错过了他的十几年……”钟南嘉嗟叹一声,眉眼低垂,薛瑜心中一颤。
刚要劝慰,就听钟南嘉语气一转,轻快地拉走了沉重话题,“好了,再说下去,小湖回来要羞得不愿意见人了。殿下撰写的《论几何》那几本明工科的书籍很有趣,和诸圣经典对应颇有趣味,若有机会,请殿下来听听我的讲课,若互相印证能有所获,就当做我的谢礼了。”
虽然薛瑜提议了称呼,但她并没有更改。
“自然。”薛瑜张了张嘴,叫不出“娘亲”,也不该叫出口。她犹豫了一下,“我照顾您是应该的。”
薛瑜顿了顿,很快补救,“锦湖现在为我做事,我……替他照顾您是应该的。”
“小湖与殿下都在为大齐忙碌,哪有那么多应该呢?”
钟南嘉歪头轻笑,不像说起著书引经据典时的认真严肃,反倒有了几分俏皮。“我如今在国子监教书,有人听课,有人陪同,就足够了,殿下不必为我破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