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东荆局势错综复杂,也不说什么下不为例。但像这次这样冒险,再有下次,你就给我滚回来。”
“是。”薛瑜应了一声,看着皇帝推来的一沓表格,眼皮没来由地跳了跳。
皇帝:“看看吧。说说看,有什么想法。”
表格上的账目清晰明了,分为药材米粮等等,薛瑜扫了两眼就知道这是这些天运送到鸣水城内的物资,意识到来由后,她不再细看,飞快翻到最后面,看到总额就知道之前眼皮跳是怎么回事了。
一场时疫,物资加上买下城中部分商户的货物的钱,竟是与她之前修朱雀大街雇佣民夫的全部费用相差不远。
百年来齐国国内灾害频频,每年的度支部预算里都留出来了一大笔预备着救灾的钱,但看过去的记录账本的感觉,到底没有亲身经历过后的体验深刻。
如今还不到县里每年收税的时候,鸣水县城其实是没有多少钱的,多出来的一点也只是鸣水开业的客店和过路商队的税钱,支撑正常运转还能有些盈余,但遇上疫病,就远远不够。若没有国库在背后撑着,光是不断被从四处调来、大笔消耗的药材就够人苦恼的。
之前觉得疫病过得艰难,但此刻看,却觉得其实是相对轻松的。只需要治病和控制住城内局势,物资等等皆不必操心,只需要算出用度。
薛瑜将账单放回桌面,“儿觉得……钟家来得正好,宰了大户补缺,国库就能再充裕些。”
“狗屁不通。”皇帝骂了一句,脸上却带上了笑。
薛瑜点了点账单最后的数字,继续道,“国库充裕,就能不再一直只救灾,而不从源头控制灾害发生。”
齐国的国库在艰难经营下养活了兵马,也救援了受灾的百姓,但这远远不够。
除了地震台风海啸这种特殊灾害外,最常见的旱灾洪灾雪灾、乃至因此引发的蝗灾虫害饥荒,都是能够通过基础建设跟上来减轻甚至阻止的。之前一直等着灾害发生,再去救援,是因为国库没有余钱,花一两都显得抠抠搜搜。但基础建设跟不上,历史不过是不断重演。
薛瑜掏出怀里的堤坝设计图,她不是土木建筑系的,也没有任何一处河流的详细数据,但硬是从靠之前看到的堤坝与河流流向,以一些力学分析和假设做出了两个理想化模型,为此算完了小腿那么高的草稿。
付出总有回报,本想去找苏合讨论后再细化的设计图,被她放在了皇帝面前。
薛瑜露齿一笑,“阿耶,宰大户,修路筑堤,利国利民。”
作为度支部一员,薛瑜清楚之前抄家买命的钱被花在了几处边城的巩固与修路上,边关的兵线需要保持畅通,修路是必然的选择,之前只是钱不够也没有水泥,也得考虑节省民力,不能好好修罢了。修堤坝也是这样,最后虽然是去探测各处水利情况,但最可能实现的方案还是在原有基础上进行修整。
地方学堂重开,散发印刷的新书本,修堤修城,哪里都是花钱的口子。
但现在不一样,抄没钟家家财,建新堤的钱不就有了?没准还能剩下一部分,再修一条从京城通往任一边城的大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