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城剩下的世家纨绔和没进军营也没被塞进商队的中不溜军勋子弟,实话说薛瑜都不太熟,总不好意思去蹭将作监或者六部哪位尚书的家庭出游,最后还是跟着苏禾远和李娘子,靠着妹妹的师长们快乐游玩。
京城附近有一条最终融入护城河的溪流, 一月底的腊梅未落尽,青草初生, 碎冰伴着小溪潺潺流过, 相对来说是附近除了往庄子上和远郊跑以外最佳的观景所在。
地方好就意味着人多, 熟人更多,薛瑜听到苏禾远开始考校薛玥诗文就借口离开了,四处转转,先是遇上了乔尚书携妻慢行,后是碰到了工部尚书苏合折花赠美人。什么踏青, 堪比情人节了好吗!
出去转了一圈和同样惊恐的纨绔们对话一番, 刷了刷脸,薛瑜看时间差不多,刚要回去,就见前面小溪旁跪坐着一个少女。
不, 不是少女,是一位中年妇人。她的鬓发已经带上了些白,但身形窈窕,举止灵动,不仔细看当真与少女没什么区别。
薛瑜生出了几分好奇,又觉得有些熟悉,靠近了些。还没走到旁边,就见妇人回头望着她笑眼弯弯,“在水边,小心点呀。”
倒是抢了薛瑜的台词。
“三娘一个人在这里吗?”薛瑜左右看看没看到有人陪同钟三娘,不禁一皱眉。但心里生出的怒气和不满,到底是因为方锦湖在外,而她没有遵守承诺保护好他要保护的人,还是其他的什么,她并不想去分辨明白。
钟三娘拨了拨水,心情很好的样子,娇声埋怨,“做什么让人陪,我又不是不认得路。”她偏头看了看陪着站在旁边的薛瑜,“小郎君是哪家的,我看着有些眼熟呢。”
薛瑜喉咙一哽。她这才发现,钟三娘向来形影不离的娃娃,并没有带出来。她的记忆像是停留在了许多年前,爷娘兄长都在,家中富足安稳,她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女。薛瑜上次看到的脉案结论还是正在恢复,突然要面对这样一个仿佛正常人的钟三娘,简直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。
“我……我一介无名之辈,不足挂齿。”
大概是很少有人会说自己是无名之辈,钟三娘这才正眼仔仔细细打量了薛瑜一遍,摇摇头,“我不信。你不说,定是觉得我没见识。可我要是不知道,我可以去问阿兄,阿兄什么都知道。”少女般炫耀兄长博学的模样,竟是和薛琅最后离开前夸她的样子有些相像。
她忽然顿住,疑惑地咦了一声,“阿兄答应陪我出来,怎么人不见了。”神态仍是少女的钟三娘仰头望着薛瑜,“所以你是阿兄请来陪我的吗?”
薛瑜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,话说多了,钟三娘的大脑混乱也明显起来,她可能前一句还在说“阿兄总说长姊是绝顶的聪明人”,下一句就跳到了“不知我嫁人会不会像帝后成婚那样漂亮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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