行宫内薛瑜的住处是一直有人打理的, 可以直接入住,琐事上不需薛瑜操心,李麦带着她去看了一眼刚刚重新发芽不久的苜蓿田, 兵械坊和另一间工坊里的声音始终不绝。
春耕将至, 鸣水县里公田和屯田部分的农具订单也是要赶的,一部分是被攒够了钱买走的, 一部分却是春天租借给他们的。其他地方的公田佃户们也大多准备上了新的农具,在秋冬季节没有得到完全施展的曲辕犁, 将在这个春天解放出更多人力。
没多久,江乐山终于赶到了行宫,明明下辖少了一个掣肘的士族是好事,他脸上却毫无笑影,薛瑜知道他在想什么。从简家地道里被救出来的人里, 有一部分正是这些年被他求着各家士族收走的流民。
他们受伤、中毒、不见天日。
简家的处置在重典与轻拿轻放之间,重案犯的处置严苛酷烈, 其他人却尽可能没有做株连。他们弄到的钱, 给了一部分做被掳来的人的补偿和药费, 有的人心心念念回乡看看,有的人却无处可去,留在了鸣水。
虽然简家没了,但地还在,简家庄子上的佃户们没有牵扯进案子的部分, 从户籍归属于士族的佃户, 改变成了公田佃户,愿意留在鸣水的人拿着钱成为了新的佃户,也有一些进入了鸣水工坊。
他们被尽可能安排了出路,但这背后是江乐山和清查户籍的度支部来人的许多天的努力。
“……您想以冬麦为由, 召集鸣水众人来交流总结该如何务农?”
让吴威去准备的晚会,主要目的自然不是为了庆祝。江乐山听完薛瑜的想法,和李麦一起思考起来。
这不是薛瑜第一次用交流的方法总结经验,但比起上一个其实已经有了答案的曲辕犁,这次的农学交流会由于没有一个已知答案,显然更艰难些。不过,这不妨碍薛瑜一本正经地拿曲辕犁的制造改变过程来忽悠住两人,强调农业交流的重要性。
——能交流出一个极大节省人力的曲辕犁,难道还不够说明重要吗?
一百个农夫里或许只有十个人想过如何更好种地,其他九十个人都是按照祖祖辈辈的习惯继续种地、从来没有想过改变的。但鸣水居民的成分复杂,来自各个地方的农夫农妇们就算是按照习惯和经验种地,也会有不同的习惯出现。或许有人擅长锄草,有人擅长捉虫,有人擅长分辨距离播种,取长补短之下,总体的收成就会提高。
科学,最初也不过是生活中观察到的经验。
来到鸣水的第二天傍晚,从各处赶着车过来,对“冬天种麦子成功”这一喜讯充满了好奇的佃户们都抵达了鸣水工坊之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