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按她这个思路往下想,一年四季,天天都不适合修路。薛瑜怎么会不知道冬天路都冻实了,压根不适合搞基建?但是冬季提供工作岗位对百姓平安过冬是有帮助的,加上冬季正是农闲时候,这会不叫人出来,还等什么时候去?
发言的官员脸上一阵青一阵红,薛瑜话锋一转,“不过多加钱还是能赶上秋收的,感谢您的提醒,明年秋日会准时开工。”
原本受了几天两种路况折磨,忍不住了想催着修路的众人被这个结论噎了一下,忽然体验到了一点曾经被气得没话说的薛琅的痛苦。
“另外,所谓挥霍无度……敢问这位御史,我可食穷水陆之珍、衣天羽纨绣、享昆仑金玉?后房百数,以蜡代薪?”
后句一出,大殿里的温度似乎都降了一点。
鸿胪寺少卿钟大今日不曾上朝,但谁都知道,这些形容说的都是楚国一些贵族奢靡的生活。而钟家因着商队和各地的旁系,正是朝中明面上与楚国来往最密切的一家。
御史沉默了一瞬,刚要说话,就被再次开口的薛瑜堵了回去,“陛下勤政简朴,为天下之效,爱民如子,轻徭薄赋,如今天下休生养息,国库紧张,陛下允我以内帑供养原该国中使用城内道路的臣民供养之道路,让朱雀大街早日完工,诸公不思为国分忧,反倒将大善之事看做本应为之,是何道理?
“诸公皆知,行宫工坊出产的水泥出产量低,到今日也只刚刚够铺设京城道路,为了早日方便诸公出行,才先修了朱雀大街,反倒修出怨怪来。如此,倒不如不修,也好留出银子修缮皇城!”
“老三。”在薛瑜骂完,皇帝的阻拦才慢悠悠地飘了下来。
殿内除了打着别的主意的人,四周望望,都心中生出几分心虚与羞愧来。西齐皇室简朴惯了,到了这一代薛泰又是个把钱用在刀刃上的性子,宫殿是拖到实在不行了才会修缮,各种礼仪仪式能省则省,真比较下来,皇帝和皇室子弟们的吃穿用度,比他们压根没好到哪里去,因此才会越来越被世家看低。
饶是如此,还拿出了内帑修路……
薛瑜拍马屁拍得有些累,呼出一口气,向上拱手,“是儿失态了。陛下,臣请求工部公布本次朱雀大街修路的全部花销,以平诸公之心。”这件事就算没有这次攻讦她也要找机会提出来,给众人留一个“我上我也行”的印象,之后被折磨到想捐银子出来会更顺利些。
“允。”皇帝像是忽然想起什么,“工部代尚书重伤休养,今年的吏部定品注意些,记得去工部多走走。”
吏部苦着脸记了下来,薛瑜一身轻松出了大殿。早上吵了两场架,加上日常汇报时间,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正午。
阳光洒在鱼贯而出的群臣身上,像是殿前青石板上一片流淌着的血。血里有废料也有新鲜的东西,缓缓向前涌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