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沈括悄悄拉着她往行宫里走的时候,她还在琢磨着自己到底何时见过那位顾小侯爷。
她不是什么足不出户的官家小姐,平日里也会顾及她爹四品礼官的脸面待在家里,大半夜才出门溜达。
在弄丢灵石之前,她大多是在市井小巷里糊窗户,跟“贵圈”为数不多的接触想来想去也只有那么两次。
一次是,她的师妹红苕行走江湖没有路费,让她救济。
她当时翻箱倒柜地抠了几两银子给她,却被嫌弃得半死。
红苕说:“师姐,我书读得少,你不要这么骗我好吗?你爹好歹是个京官,就把你穷成这样?”三年清知府还十万雪花银呢,真欺负她不懂行情呢。
沈衡当下就将银子收回来了。
“贪官才有银子,我爹不贪。你不要,我拿着买糖豆吃了。”
那一年她十二岁,红苕十一岁,都是心思单纯的半大孩子,红苕却显然比她有见识得多,一点磕巴没打,直接拉着她去洗劫了一个贪官的私宅。
沈衡每每想起那段往事都觉得不堪回首,因为没什么经验的她,当时吓得小腿如筛糠般颤抖。
尽管她一直安抚那位被挟持的妾侍,说只拿一点金条就走,结果还是被她惊天动地的哭喊声吓到了。
家丁举着火把,闹哄哄地闯进来时,她还愣在原地给小妾擦眼泪,被她师妹狠拍了一下脑袋,撒腿就跑。
两人被追得慌不择路,最后还是被私宅里的一名仆从救了下来。
她已经记不清那人的长相了,只知道他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。
她当时眼泪汪汪地说:“大恩不言谢,等我攒足了银子,定然将你从这里赎出来。”
可是没过几天,上京便传出那个一品大员贪污受贿,被斩首的消息,私宅充公。
沈衡为此难过了好久,难得有机会做次好人,老天竟然都看不惯她。
顾允之会是那个帮她的小哥吗?
她这样想着,自己都觉得这想法太过恶俗。
先不说他贵为护国公之子,就算查案也不可能委居在一个贪官的私宅做一名小小的仆从。单说当时情势匆忙,对方根本不知她的身份,又如何会知晓她的小字?
难道是她曾经顺手填过顾允之家的狗洞?
她摇头,习惯性地朝墙根走了两步,又立时刹住。
墙根?行宫!
“沈大人,奴才就送您到这儿了,王爷就在里面,顺着小径朝竹林里面走就瞧见了。”
耳边骤然响起的声音提醒她,说话的是个货真价实的“洒家”。
看着那位公公妖娆离去的小碎步,沈衡彻底僵硬了,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她爹摆了一道,果断就要往地上躺去。
沈括目不斜视地说:“衡衡,做人不能不讲义气,你就是真晕了,爹也会将你拖进去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