宾客纷纷告辞后,月上中天,江珩抹了把面皮返回房,进门便见金胜玉已经换了家常的衣裳,外间的罗汉榻上坐着,两旁四个婆子如四大天王。
他脚下忽觉沉重,是扮出个脸进去,温声道:今是咱们的好子,时候也不早了,就安置了吧。
金胜玉却并不接他的话,抬了抬眼皮道:咱们原都是二婚,用不着像头一回亲那委婉,有些话是当说清楚的好。一面指了指账册子,侯爷,这账本上有几百两的出入,究竟是怎回事?我那清缴了前头的账,明明和侯爷交代清楚了,愿我进门之前别再有窟窿让我填,侯爷是没听清我的话?
江珩心下一跳,忙来看账册,翻来翻去盘算,哪里有出入,不是全能合上吗。
金胜玉随手指了指,糊扇窗户要二十两,换三排瓦片要四十两,侯爷,是你没当过家,是我没当过家?若不是侯爷记错了账,就是有糊弄家主,说出来是谁,我现开发了他。
江珩窒住了,支吾着说:想是哪里弄错了吧,明再查账不迟。夫瞧,已经快子时了,今晚暂且把账放一放
可金胜玉一句话便否决了,不!这账弄不弄得清,关系你我夫妻能不能做下去。
江珩呆住了,这怎怎就这严重竟是连夫妻都做不下去了
金胜玉说当然,我是来掌家,好好过子的,不是来给侯爷填窟窿的。侯爷今亏空五十两,明又亏空五百两,我手上没有金银铺,挪不得那的家俬填。说着直了直身子,寒声道,我也不妨和侯爷明说,我既能和离一次,也能和离第二次,侯爷要是不相信,大可以试试。别说我婚夜就叫你难堪,钉是钉铆是铆的,弄明了,免得夜长梦。
早前没过门,总要留些脸面软硬兼施,如今既过了门,头一天晚上就得立规矩,否则这江珩就摆不正自己的位置,想着两头兼顾混子,时候一长,难免把她拖累另一个县主。
她可不是他的娘,处处来迁就他,给他擦屁股,这样的男倘或不好好调,将来受苦的就是自己。她也瞧出来了,江珩确实不是个能叫省心的,就说账上填不平的五百两银子,做账做得那明目张胆,真当她瞎了,看不出来?
江珩呢,简直有些绝望,其实自己心里有预,蒙骗不过她去,奢望看婚头一夜的份上,她总不见得太过不留情面。谁知道!谁知她就是这厉害,立时就要现开销,自己忙了一整天,说实话有些乏累了,可她不叫上床,实让他叫苦不迭。
夫,咱们结这门婚事不容易,倘或叫巳巳知道了,又要为我们悬心。
金胜玉油盐不进,冷着脸道:叫她悬心的不是我,是侯爷。今这五百两,侯爷塞到哪里去了,原路给我拿回来,我不和你计较。可要是拿不回来,那今晚这房没有侯爷睡觉的地方,侯爷给了谁,便上谁那里过夜去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