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静静凝视许久,江俨定定看着她,明显是真的想问这个问题。承熹也不知他今夜怎么这般古怪,只好挖出对那男子的浅浅印象说给他听:“听闻那男子原本是江湖客,没有姓氏,也不知他从何处来。”
她窝在他怀里长声感慨:“江湖客啊,多年恣然临风逍遥自在,能落户京城,甘于一处安稳,大约……是真的喜欢到了深处。”
“长公主不是肆意妄为的人,驸马过世后她回了京城,不乐意在这京城呆着,便常常在山水间游历。康乐驸马去了几年后,她才与那男子有了来往。说他是面首,倒也不全是。两人身份天壤之别,若是请旨赐婚还不知有多少波折,便这么不清不楚地过着。”
“只是真正喜欢的,又何必拘泥于形式?”话落又想起了徐肃和方筠瑶,承熹颦了眉补充道:“已有家室的却不该去招惹,这是底线。”
江俨没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,低声循循善诱:“那,若是没有家室的呢?公主觉得做面首好不好?”
“你问这个做什么?”承熹心中一动,还没待想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,心头却莫名的泛上了两分欢喜。
他平时清淡的目光此时邃远如深潭,又似有莹莹微光,仿佛摄人魂魄似的。承熹脸一红,连忙把他脸扳到另一边,小声嘟囔道:“你别这么看着我,太奇怪了。”
江俨闷声笑了,拉下她的手扭回头来,脸仍对着她却从善如流地闭上了眼,微微笑着妥协道:“好好,我不看,我听你说。”
指尖在他掌心磨蹭两下,顺着微张的指缝滑进去,与他十指相扣拇指相贴,承熹自顾自笑了好一会儿,这才道:“我觉得不好,面首有点可怜,如果哪一天长公主喜欢上了别人,把别人领了进府,他都没有说话的余地。面首太委屈了,会被主子随意弃之……”
江俨默然,沉思一会儿又问:“若是那面首不怕这条呢?”
承熹往他怀里蹭了蹭,低声答:“那也不好,虽他是例外,可面首大多是被主子豢养在府中,贪慕荣华以色侍人的。以色侍人终不能长久,娱人乐己虽能得一时欢愉,到底不是长久的事……还是要有个正经的身份才好……”
以,色,侍,人,这四个字如利剑深深戳到八尺大汉——江俨的心里,他心口一堵,抿着唇不说话了。
时下时兴的是文采风流峨冠博带的美男子,而不是江俨这般身躯凛凛的八尺男儿,虽他身形瘦削,轮廓也俊朗,到底和玉树临风有大差别。按世人的眼光,大约是说不上好看的。
江俨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,心中更是低落:他连以色侍人的本事都没有……
可他委实不知道,好些年前长乐宫中便有许多丫鬟偷偷喜欢他了,连公主也常常看他失神。
公主又低声说了句什么,江俨没听清。她声音越来越小,渐渐低不可闻,最后没了声。肩膀一沉,江俨睁眼再看,公主阖着眼靠在他肩头,已经睡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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