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沉默不答,只是寂然笑笑,眼中没了天真,反倒忧愁。
“我……不是那种能登大雅之堂的人。”
就算他今日战功赫赫,让新生的偃国,从国君到士卒,都毕恭毕敬的道一声谢,但他终究没有贵人血脉,和赤华他们这些人隔着鸿沟。
他手下的人,终究是无名无姓的法外流寇,到哪里都是被送官的命,没资格被称作国民和士兵。
赤华心酸,在他怀抱里艰难地转身,想安慰两句。
他却笑了,愁云飞走,化为一派纯真。
“赤华阿姊,你还没告诉我,你心里那位夫婿,与我比如何?”
赤华没想到他还记着这句话,一时间难以开口。
当时她随口戏言,就是想引逗他问,然后好好嘲笑他一番。
可如今风云突变。一说到“夫婿”,忽然就想起徐朔那副待价而沽的眼神,让她手痒,想找个鞭子抽谁一顿。
“阿偃,”她踟蹰,吞吞吐吐,“我问个事,你别生气——若是我……若是我为着国家利益,去和别国诸侯联姻,换取军事上的支持,你……你……”
夏偃屏住呼吸,眉尖微蹙,双手不由得握紧她臂膀,胸前渐渐起伏得厉害。
听她的语气,这不是戏言。
看她的神色,已为此受过不短的折磨。
他想说什么,但一队守兵恰好路过。他咬唇忍住舌尖的话。忍了一小会儿,眼中滚泪。
赤华忽然羞愧,垂目看地,“我……我随便说说。你别当真……我、我的意思是……”
夏偃重重咬着下唇,近乎残忍的沉默着,没打断,静静听她自欺欺人的胡扯。
“我是说……我已二十岁了,女、女大当嫁,可你还小呢,总不能、以后……再过几年……”
“对你来说够大了!”他突然焦躁地打断她的话,倔强地注视她,“再过多少年也无妨!”
不就是三年的光阴么,初次见她,他才十二三,三岁的差距看起来不可逾越。他仰望那个仙子,觉得她和自己是天上地下。
可他如今十七岁了,展望自己三年后的样子,也不是一片茫然了。他不明白赤华顾虑什么,再过几年又怎样,等过了过十年、二十年,这点差距还算什么呢?
赤华不敢看他眼睛,低了睫毛,轻声叹:“你说得对。”
只有没见过世面的愚人,才会以年龄来划分高下,来衡量一个人的成熟与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