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母亲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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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姬方才叙述自己的颠沛流离的一生,始终面带看透世情的笑容,就算是说到她所受的屈辱霸凌,也淡淡地一带而过,没有表现出丝毫哀怨。
但此时她终于哭了。泪眼朦胧,泣不成声。
“阿偃……”她在盈盈泪水中强颜欢笑,对赤华说:“真像他父亲。”
赤华答:“他说他父亲已经去世多年了。”
徐姬纵声大哭。涕泗横流,不掩其美。
只有徐朔,想孝顺地跟着哭一嗓子,却发现眼睛干干的,怎么也酝酿不出情绪。他哀怨地看着墙角一只壁虎,有一种被抛弃的荒凉之感。
赤华双眉微挑,给他一个不甚真诚的抱歉的眼神。
公子灵兰玩够了绣花绷子,忽然发现家里又多一人。
指着夏偃,叫道:“咦,这人我也见过!”
徐朔没好气地把她拎出去:“这也见过,那也见过,怕人不知道你认识人多!出去找人玩去!别在这儿瞎掺和!”
灵兰没见过兄长发脾气,吓得眼泪乱转。
她揪着自己小辫子,委屈辩解:“我就是见过!上次他来,还穿错裤子了呢。”
……
夏偃终于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。徐姬紧握他冰凉的手,哽咽说不出话。
夏偃尚在襁褓时,母亲便离他而去。其实并不太记得她相貌。他对徐姬脱口一声“阿母”,纯凭本能和直觉。
徐姬还想吻他。他却忽觉陌生,眼里显出些许胆怯,侧头躲过了。
直到看见赤华在侧,他才心安,可怜巴巴地看她,想求个解释。
赤华笑了,跪下去抱住他,自然而然地在他额头上吻一下。
“对不住,我也不知你母亲还在人世。我想,你总归是想再见她的。”
夏偃轻轻点头,尚未从如雷的混乱中解脱出来,随口说:“渴。”
他身体里毒性积累,体质日渐衰弱,最近两日连饮食都难以自理,全是赤华照顾。
赤华从腰间摸出水囊。里面是她烧的凉开水,按照一个老郎中的指点,加了几种香草,能短暂提神。
她很熟练地托起夏偃后脑,喂他饮了几口。几滴水溅在他脸蛋上,她用袖子蘸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