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得理直气壮,赤华一时语塞,找不出反驳的点。
“……好吧,那方面我确实欠缺修养。我开始留意朝堂上的门道,我打听徐国国君和太子的性格。我早就知道景龙性格暴戾,让人敢怒不敢言。我想,如果我嫁过去,成为一个格外贤淑明理的国君夫人,应该……应该会跟景龙形成对比,应该会被不少人喜欢。然后,再生几个争气的儿子。就算景龙不立他们任何人为嗣,以我积累的声望,我也可以等待时机,夺他的权……再或者,我甚至可以寻访那些流落的偃国血脉——如果有的话——去大夏天子那里申诉复国。这种事,历史上也有不少……
“不管我能做到多少,就算中途死了,最起码我还知道,自己是有点用处的……”
少年女子心比天高,没尝过命运的铁锤,也没有亲眼目睹过血淋淋的失败。不过是老天犯了迷糊眼,烈火里留了她一条小命,她却妄想自己是涅槃的凤凰。
这些计划当然很稚嫩,也不择手段得令人不齿。但反正已经是无法实现的幻想,她也就不介意当笑话说说。
心里憋闷的事太多,早晚要发霉,她早就盼着将这些念头拎出来抖抖,借第二人之口告诉自己,自己有多可笑。
夏偃果然不以为然,但他没笑。
他甚至似乎微有愠怒,问:“你完全没考虑过你自己?你今后这一辈子的开心快活,就一钱不值?说不定……说不定你嫁过去第一年,就让徐景龙给气死了!”
他撩一把泉水,蓦地站起来:“况且,搞乱一个徐国算什么。偃国被灭的罪魁祸首也不是它……”
“我知道!”赤华无奈,“匹夫无罪,怀璧其罪。还有……”
夏偃一愣。
“不会真有什么偃侯之璧吧……”
他在民间,只听过零碎的传说。什么绝世珍宝、王者之运之类。这种事情离他太遥远,他也从没当真过。
赤华随意点一点头,“开战的因头罢了。就算没有玉璧,也会有别的。还有其他那些觊觎偃国富庶的国家,还有不闻不问的大夏……我知道,它们都是毁我家园的罪魁祸首。但——但如果是你,你能报得完这些仇么?就算寻求了公正,毁掉的宫室、死掉的人,能回来么?”
夏偃摇头。他放下心中的朴素的正义感,想象自己和赤华易地而处——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,前半辈子被养成了“废物”,他能怎么办呢?
若他不想继续再废物下去……想来想去,以自己的身体为本钱,换一些渺茫的希望,似乎是唯一的出路。
而且他还未必做得比赤华好呢。
最起码,她在用心,在努力,在试。至于能做到哪一步,全看天命。
他沉默,想起此前赤华的诸多言行不一,诸多自相矛盾,他虽未必赞同,但已渐渐理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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