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玄邈放下沧贞节度使孔晔的折子,隔着鼻梁捏了捏两个眼头位置,低垂的眼睫下露出一抹萧索孤独和不合年龄的衰倦。
“雨季快要到了……”他抬眼望向晴空如洗的窗外,喃喃道。
燕回心知其意,马上道:
“公子放心,人马已经调集了,只待雨季来临,洞外瘴气消散,我们就会穿越吞天洞,寻找越国公主遗骸。”
“……越国公主。”傅玄邈低声道。
燕回怔了怔,旋即明白过来。
他一身冷汗,将头埋得更低,恭敬道:“属下失言,公子恕罪——确是搜寻越国公主生还的踪迹。”
傅玄邈将目光投向苍白的右手手背,较之一月以前,这只手更消瘦了,一块深红色的穿刺伤疤触目惊心地留在原本光洁白皙的手背,就像一朵临近凋谢的暗红芙蓉开在了皎洁的白雪之上。
“……她还在吗?”傅玄邈问。
“未曾离开。”
傅玄邈一动不动坐了片刻,薄薄的嘴唇里发出低若蚊吟的声音:“……进来罢。”
燕回出去了,没过一会,憔悴瘦弱的方氏被人搀扶着走了进来。
待她走进内间后,搀扶她的婢女便悄悄离去了。书房内只剩傅玄邈和方氏二人。
傅玄邈没有开口,也没有像从前那样立即起身搀扶请坐。
这是方氏帮助越国公主出逃之后,他第一次面见方氏。
傅玄邈安坐在椅子上,静静地注视着站立在书桌对面,因无人出声而略有不安的方氏。
许久的煎熬后,方氏打破了缄默。
“我知道你不想见我……”她说,“我来这里,是有一事相求……”
傅玄邈不说话。
方氏犹豫片刻,忽然双腿一弯,对着傅玄邈跪了下去。
双膝撞击坚硬地面的声响,在寂静的书房里如雷震耳欲聋。
傅玄邈一动不动。
“从前我求你的,你没有办到……你骗了我,我也骗了你,如今我只想求你一件事……我不会再阻挠你做任何事,我只求你一件事……求你看在我们母子一场的份上,答应我一件事……”
方氏说完,乞求地看着傅玄邈的方向。
“母亲有事相求,儿子义不容辞。”傅玄邈轻声说。
方氏面上一喜,刚要说出她的请求,傅玄邈将一物从领口里掏出,轻轻放于书桌上。
薄如蝉翼的玉片在阳光下流动着如水的光泽。
傅玄邈的声音轻如云雾,黝黑沉郁的双眼中喜怒难测。
他望着跪在桌前的方氏,轻声道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