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珠曦当时没觉得有什么异样,毕竟愿意尚公主的高门大户并不太多。
可她在白家发现了傅汝秩当年送给母妃的画,这就让方氏的冷淡变了味道。如果傅汝秩当真和母妃有旧情,方氏不喜自己,也是理所当然。
因着这层关系,沈珠曦沉默地坐着,既说不出虚伪的寒暄,也说不出愤怒的指责。
对面不是只手遮天的傅玄邈,而是一个连走出房门都需要搀扶的病弱女子。
方氏似乎也不急着说话,她伸出右手,在桌上摸索着碰到了茶盏,慢慢端起来,抿了一口,然后露出了一抹沈珠曦看不懂的复杂微笑。
“……果然。”
沈珠曦用不解的目光看着她,忘了方氏根本看不清她的表情。
方氏垂下眼,呢喃了一句:“……不是父子,胜似父子。”
“你说什么?”沈珠曦忍不住开口。
“凝雨,你出去吧。”方氏说。
被称为凝雨的婢女一愣,犹豫地看了眼方氏,又看了眼沈珠曦。方氏没等来脚步声,又说了一次,凝雨这才低头行礼,转身走出了帐篷。
沈珠曦想到什么,也向值守在帐篷里的宫女道:“我和方氏要说些体己,你也出去罢。”
宫女也在犹豫。
沈珠曦沉下脸道:“本宫的话在你这里不管用吗?”
宫女看了看沉默不语的方氏,这才一脸为难地慢慢走出了帐篷。
等到帐篷里只剩沈珠曦和方氏之后,方氏抬起头道:
“殿下对蝉雨了解多少?”
突如其来的提问让沈珠曦愣了愣。
“……我对他并不了解。”
“臣妇对蝉雨,也并不了解。”方氏说。
她提起嘴角,露出一个惨淡而一闪即逝的微笑。
“说来惭愧,臣妇虽是蝉雨母亲,但他越是年纪渐长,臣妇就越是猜不透他的所思所想。他虽敬臣妇是他母亲,但也只是如此。他真正敬重的,是他的父亲,臣妇的夫君,前任宰相傅汝秩。”
“傅汝秩出身在大名鼎鼎的华洲傅氏,十一岁即被先帝选为太子伴读,常伴太子左右,情同兄弟。傅汝秩十八岁时三元及第,成为当时最年轻的三元及第者,太子也顺利登基,成为九五至尊。第二年,南巡开启,第一个接驾的是扬州白家,之后,就一直没有再变过。”
“几年后,陛下迎娶了扬州白氏的嫡女白宓,傅汝秩大病一场,陛下亲自登门慰问,并擢升他为一国之相。”
“再后来,拒绝了众多婚事的傅汝秩跌破大家眼球,主动求娶了父亲只是七品小吏之女的臣妇。两年后,臣妇生下了蝉雨。他性子沉稳,比起说,更愿意去看,去想,总是从未让他父亲和臣妇操心。他以他父亲为榜样,旁人交给他的任务,总是加倍完成,他对自己的要求,甚至比他父亲和臣妇对他的要求更高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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