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到靠近知青点到小路上时,就听到欢快的呼喊声,笑闹声,文秀英心想,这城里来的知青就是不一样,雪天不在炕上捂着,还能笑的这么开心,哪个当农民的此时不愁一大家子的口粮,雪天休息却并不安心。
队里的粮食是按照工分的多少来分的,出工才有工分,不出工就没工分,这雪天一耽搁就是三五天,不挣工分,饭却一顿都少不了,尤其是孩子多的人家,更是盼着天天出工才好。
想她前世几乎没有受过冻饿之苦,就是因为两个大人挣工分,只有她一个孩子的缘故,可幼年时的足食,换来的却是她大半生的苦楚。
原来每一分好意都是被苦水滋养长大的。
吴达两手冻的通红,手里还抓着一团雪,看到文秀英乐呵呵的跑过来:“妹子,你来了,给你,咱们一起堆雪人玩。”
他把手里团好的一个大雪团子塞给的文秀英,自己又跑到地上去挖雪,身姿轻盈,连蹦带跳,仿佛一个七八岁的小孩般。
文秀英将大雪团放在已经成型的雪人身体上,又添了点雪,让雪人头看起来更圆润可爱些,便道:“二哥,我不玩了,还要回去写作业呢,只能乘着这一会溜出来,我想看看咱们一起的成果。”
旁边还有一起玩的知青,她不好把话讲明,但是吴达一听就明白,她是来看账本的,合作了这么久,还没有坐下来好好算过账呢。
可是他一个南方人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雪,正在兴头上,不想回屋,站起来悄悄道:“这些都是贺子谦管的,他在屋里呢,你去找他看,怎么算我都没意见,我堆好这一个雪人就进去哦。”
文秀英自然是没意见,一个人进去了。
房门是半掩着的,她直接推开门就进去了,正斜靠在炕上裹的严严实实的贺子谦赶紧跳下炕来,有些无措道:“英英,你来了,快上炕坐,今天真是能冻死个人。”
“你不是不跟我说话吗?管我冻不冻的,大家都在外面玩,你怎么跟个老人家似的,窝在炕上不下来。”自从上次两人言语不和后,就心里总是憋着一股子劲,数次见面都是吴达分别跟两人讲话,两人互相却不搭茬。
文秀英不是个真的小姑娘,自然不会打心底与他闹什么别扭,只是觉得他不愿说就不说吧,长大了就好了,这样的少年意气多珍贵呀,回想起来,她总不觉得自己曾经真的有过肆意任性的青春年华,打从记事起就知道自己要顶门立户,要照顾老弱的父母。
今日来看他们,她是半点心理障碍也没有,或许还有一丝丝的雀跃,雪天独自出门,来找两个男孩说事,颇有一股冒险叛逆的意味。
贺子谦看她这样大方悠然的样子,忽然就觉得自己之前的态度有些无理,那些心里的小别扭,顿时没意思起来。
他一脸正经却嘴角轻扬的说了句:“我就是个思想僵化的老顽固,美丽可爱的小姑娘,就原谅我这个老人家一回吧。”
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