连隐炼再睁眼的时候,看到的是那张雕花大床,金色的帐幔放下来,方寸之间暗得几乎要看不见东西,跟他昨天穿来时一样,又不一样。
他对着床顶愣了片刻,终于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这里,也想起了自己那该死的日常任务还没做。
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,后脑勺瞬间抽痛让他呻/吟出声,抬手摸了一下,后脑勺鼓了一个小包。
委屈到变形。
连隐炼一边揉着脑袋一边撩开帐幔,看见泄进来的烛光时一愣,心里忽然浮起不好的预感,迟疑地探头出去,目光落到窗外的夜色时脸都绿了。
他居然睡了一天?!
日常任务没了,下周又要倒霉了。
连隐炼更委屈了,想哭。
这时肚子发出长长“咕——”的一声,提醒他肚皮已经大半天没进过东西,顿时更难过了。
就在他琢磨着要找点东西吃的时候,房间里忽然想起“刷”的一声,很轻,像是纸张翻动的声音。
谁会在他寝殿翻书?
连隐炼忽然想起昨天死掉的探子,警惕起来,放轻手脚下床,鞋也没穿直接摸过去——从离出出口更近的那一边绕过屏风,要是情况不对他就跑。
但等探头出去,连隐炼却傻眼了。
木制的书桌上摞了很多奏折,烛火放远避免烧着,暖光的烛光便只能照到执笔写字那一双修长的手。
手的主人半张脸都拢在黑暗里,但凭着俊朗的轮廓,连隐炼还是很轻松地认出那是聂临风。
他的表情并不好看,眉心紧锁着,眼皮半阖敛走光,让本就难看的脸色越发阴鸷,好像捧在他手里的不是哪个官员递上来的折子,而是仇人耀武扬威的挑战书。
连隐炼心里生了点莫名的惧意,往后缩了半步,整个身子藏到屏风后面。
为什么聂临风会在他房里,伺候的人呢?怎么会剩他们两个独处?都被这尊煞神吓跑了吗?
连隐炼的动作并不大,但对自幼习武的聂临风而言已经是不小的动静,没出声不是听不见,只是想看看昏君在搞什么幺蛾子。
但昏君却什么都没做,他只是站在那,任由肚子发出“咕咕”的叫声,吵得他没忍住抬头看了一眼。
绘着山水的屏风探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,像只刚到陌生住处的小猫咪一样,睁着生怯又好奇的眼睛看他。明明是在晦暗不明的地方,那双眼睛却极亮,烛光倒进去好像在水里摇漾,有种模糊不清的温柔。
聂临风想,他应该把连隐炼的眼睛挖出来,这样就不会再受到欺骗了。
他垂了垂眸子,将这一闪而过的念头抹去,像是认真看起奏折来,但已经有些心不在焉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