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以才需要四年之久吗?
沈蕴一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,他伸出手,想拍一拍路弥远的肩膀,但指尖刚探出被子,就被对方握住了。
“……”
铜炉内的符箓仍在无声无息地发挥着效力,室内缓缓升温,连带着被褥也被熏暖。在这样的陶然的气息中,路弥远的手指也不再像平日那么冰凉。他的指尖还是冷的,但第二指节要热一点,第三指节更热一点,手指再往下,交合的掌心则已经染上了沈蕴的体温,很暖和。
和路弥远这样牵手不是第一次了,同塌而眠的次数更是多得数不清,至于被他的小朋友用这样柔软的目光注视着,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……
——然而这几者在这个时刻叠加到了一起,沈蕴忽然觉得自己呼吸变得快了半拍。
他喉头滚了滚,蓦地岔开了话题:“对了,我听师尊说,是他拜托龙王萩律救了你,那你岂不是早在杏陵之前就已经见过他了?”
“我没见过他。”路弥远道。
等路弥远有意识的时候,已经身处三千渊之中。
四面八方全是黑色的浓雾,粘稠得宛如深沼淤泥。这些淤泥淹没了他,拉扯住了他,也吞没了他。他在淤泥之中睁开眼,目之所见却不是这些黏糊糊的东西,而是一只巨大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眼睛。
——正注视着他。
刹那间,一股莫可名状的战栗扼住了他的喉咙,他想逃离,脚下寸步难行;他想尖叫,淤泥灌进了嘴里;在无尽而幽深的暗色中,他被迫与眼睛对视,被迫聆听着比洪荒更加浩瀚的靡靡咒语。
这是一场加诸于精神上的酷刑,咒语穿透耳膜,塞满意识,刺耳音节宛如有千万人在身边恸哭与咆哮。而在这些聒噪声响中,又有一个很小很小的声音在一遍遍重复着什么。
……你……请你……一定……
一定之后还说了什么,路弥远没有办法听清,因为从遥远的头顶上方传来了一个相当优雅的男声:
“可以开始了。”
“……我听过龙王的声音,但没见过他,我当时也不知道他是龙王,我只明白是这个声音在主持……仪式。”路弥远声音很轻。
他省略了“祓除”两个字,因为鬼气就没有被祓除过。不断有鬼物丢进三千渊中,一只,两只……一百只,两百只……一千只,两千只。有的是一些奇形怪状的动物,有的是歪头斜脑的人尸,还有的根本分辨不清到底是什么玩意。这些东西痴愚而丑陋,浑浑噩噩地游荡在四周,直到他们用并不敏锐的嗅觉闻到深渊里那颗唯一没有被污染的,依旧干净的心。
他们朝他扑了过来。
“师叔没有被鬼气污染过,大概想象不出来那是种什么感觉。”路弥远半张脸埋在被子里,两颊往上扬了一下,似乎是在笑,“并没有课本上说得那么难受,甚至可以说很快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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