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没有了。”徐旌道,“祝桃先生在仪式结束后,为我造了一个梦。”
“梦?”
“是一个很漫长的梦。”徐旌道。
“梦与现实截然相反,那里没有人发现伴婴,赏剑礼结束后我顺利离开了天贤庭。一开始确实是甜蜜的,我和她同游山水,白天她缩回影子里,晚上出来伏在我膝头听我说白天的见闻,毕竟它和阿瑶一模一样,又那么的乖顺,听话。她从没有伤害过我。”
徐旌一点点说着,指甲也一点点掐进肉里,“但没过多久,她变得越来越饥饿,光是活物的生灵之气已经满足不了她了,一开始是血,之后是肉……最后……”青年发出像是锈铁摩擦一般的干涩笑声,“我在梦中奋力为一户人家斩除了鬼物,他们家的小孩正对我道谢时,我的影子忽然悄无声息地覆盖了那个孩子,我——”
“我吓醒了。”徐旌深吸一口气,重新抬起头,“我彻底醒了。”
那夜的狂气已经在他眼中荡然无存,灰黑色的瞳仁却又像是一抔燃透的灰烬,再难点起任何火星。
沈蕴看着这双眼睛,忍不住往徐旌的方向走了一步:“徐前辈,求道之路漫长孤寂,人还是得有一念作为道途支持。我想只要徐前辈仍在履行着与瑶前辈的约定,她便一直在你的身边。”
沈蕴一字一字道,“不是以任何替代形式,而是她就在前辈心里。”
徐旌愣了愣,露出了一个笑容:“嗯,她当然在。”
虽然回答和那日一模一样,笑容却不一样了。
祝桃先生敲了敲门,示意沈蕴该走了。徐旌起身:“我送一送你。”
祝桃劝阻道:“可你的身体还……”
“行了行了,我稍微承一下前辈的情,”沈蕴挑了个折中的方案,“就送到解冰阁门口吧。”
穿过幽暗的长长木廊,徐旌看着一扇又一扇被符咒封印的房间,忽然想起了什么:“阿蕴,我有件事要提醒你。”
“什么事?”
“我记得同你说过,瑶池镜是突然出现在我床边的,”徐旌道,“那时候我心神有损,浑浑噩噩地便接受了这个事,但现在仔细一想,法器就是死物,绝不可能凭空出现。”
沈蕴反应过来,道:“你怀疑有人当晚进了你的房间?”
“是,这一点我可以肯定。”徐旌点头,“我唯一想不明白的,是有谁会这样花心思来对付我。”
他当剑范的这些年作风一向温和,记忆中并无竖敌,关在解冰阁的这几日徐旌已经反复思索梳理,最后依旧卡在了这道关窍上。
祝桃先生在一旁听得有些心惊:“有人陷害阿旌吗,我是不是要告知守庭?”
“无凭无据的事,知会守庭估计也没什么用。”徐旌道,“我只是有直觉,庭中恐怕不太平,所以想提醒提醒你们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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