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什么地狱?也让我瞧瞧?”未见其人先闻其声,来人的声音不比周几道高亢嘹亮,也不比陆敬桥温和有礼,只是清亮得像个少年公子似的,从声音里就流淌着一股子风流韵致,只让人怀疑是不是哪家的风流公子出游。
季千山下意识回头,却见一个眉目如画的僧人自顾自推开门迈了进来。这僧人一身雪白的道袍,全身上下没有一点杂色,就连一双鞋子也是雪白的,不沾半点灰尘。
白袍僧人的手心里托着一串檀香珠子,踏进门槛便拨过一颗,迈过玄关又拨过一颗,直到了方晏初书桌边上才停了下来,眯着眼瞧了瞧:“哎呦,我说你这屋子里两个人说话呢,合着还真有两个,阿弥陀佛。”
他拿着佛珠在面前做了个佛礼,季千山这才看见他的左眉中隐藏着一颗红痣,衬着一身雪白僧衣,竟显得妖异横生,半点不像佛门中人。
“智清,你双眼还没好吗?”
智清再行一礼:“视物还是不大清楚,方兄见谅。”
“你还是配副眼睛好点。”方晏初对着朝房梁柱子行了个礼的智清说道。
“配了。”智清果然从僧衣的内襟里掏出一副眼镜来,摸索着戴上了,单手扶着眼镜腿儿道,“倒是这个镜框不太好,回头让我的徒弟们换一个去。”
他戴的眼镜是圆框的,用金丝绑的镜框,眼镜挡住了他那一颗红痣就挡去了那一分妖异,显得有些斯文了。但是配上他一副风流浪子的嗓子,便变成了斯文败类,着实不太符合他大师的风范。
“你是不知道,自从戴上眼镜之后我庙里的生意又好了不少,好些女施主都愿意去我们庙里降香。”
“那些女施主又不是是为了佛去的,不过是为了你去的。”
智清倒看得开,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出卖色相提高兰若寺收入有什么不对:“害,为了谁去的有什么关系?横竖都是不信,真佛都让你杀了个七七八八了,天道还能怪我吗?”
“那怪我了?”方晏初把《隐子玄虚篇》放在一边,推出一杯茶水去,“说好的一杯茶一部经,你头十年欠我的那些经还没抄完呢。”
智清端起茶来,细嗅其香:“小气,不会耽误你的大事的。——今天叫我来有什么事,又超度谁?不是你身边这个小子吧?”
“不是,这是我徒弟。”
“呜呼——你这徒弟真的不需要超度超度吗?他身上可是煞气聚集啊。”
“不关你事,你别多管闲事。”方晏初把季千山拉在身边,叮嘱季千山道 ,“他最喜欢瞎管一些闲事,唯恐天下不乱,以后你见了他就躲着他走。”
智清不服道:“你都教给你徒弟什么了?我是那种人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