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卫平是女修,他真想按对方一个媚上惑主的名头,再摁进种莲花的大水缸清醒一下。
卫平正在为宋潜机布菜,闻言委屈又温柔地对孟河泽抬眼一笑:“师兄言重,卫平不敢。”
宋潜机今天吃南方菜。吃饭时他一贯认真,不会分神琢磨别人的言语机锋。
三颗晶莹剔透的水晶虾饺、三只鲜香浓郁的豉汁凤爪、三枚软软糯糯的鲜肉烧麦、一小碟干脆爽口白灼芥蓝,配一盅熬了六个时辰不断火的乌鸡枸杞老参汤,最后还有清新解腻的佛手茶饼。
——选用今年大衍宗灵泉边新摘的绿茶制作。
器具、摆盘考究,拼出花团锦簇的图样。宋潜机吃得干干净净。
卫平无视孟河泽的怒瞪,继续道:
“宋先生,我听说您从琴仙那里得了七绝琴,可变宝船。等河道全部修好,您带我去兜风吧,从天上看看这‘宋’字河道有多威风?”
宋潜机擦净手指,直觉对方语气有些怪异,好像前世在哪里听过。
他还是认真纠正对方:
“千渠不会永远没有高楼,不会永远只有黄土和风沙。以后御剑从天上看,应春天四野皆绿,烟柳画桥,秋天黄叶红叶参差,金色农田麦浪滚滚,冬天白雪皑皑,银装素裹。
“而不是像你说的,四野茫茫,只有一个字。若河道修好,千渠依然什么都没有,我的名字孤零零地写在天地间,又有什么意思?”
卫平收绢布的手忽然一颤。
他猛然抬头,用一种陌生、震惊的目光看向宋潜机。
千万人将他当神明救世主叩拜,千万人心中有了这个“宋”字。
但宋潜机心里没有“宋”字,没有虚名声威、没有权力地位。
只有千渠,只有他的百姓。
“值得吗?”卫平听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冷。
“值得什么?”宋潜机不解。
他想,我下山享受耕种的乐趣,挖河道还不是为了种地?到时候地没种起来,名字先写出来,多羞耻。
“没什么。”卫平恢复微笑,收拾杯盘狼藉。
卫平手脚勤快嘴巴甜,还用着一张平凡稚嫩的少年脸、再加上时而楚楚可怜的表情,不出半月,就赢尽亲疏远近的人心。
除了孟河泽负隅顽抗,坚决不吃饼,其他人喜欢吃甜吃辣还是吃酸,都被摸得一清二楚。
当孟河泽气得快要咬碎牙、拍碎剑,纪辰终于顶着鸡窝头带来好消息:
“我翻篇四个城门阵法录影,找到他是从西城门进来的,路上与几个散修说过话。顺着这个线索一路剥茧抽丝往上查,还真摸出一点东西。”
“你行啊!有点本事!”
“不是我有本事,有钱能使鬼推磨咯。”纪辰拍出一沓凌乱的纸:“他从风凛城来,是个不学无术、喝酒赌钱的小混混,没人见过他有朋友亲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