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前杜若也时会经常到孙秉德家中秉烛夜谈,先等孙秉德处理完政务,师生两人再聊聊学问典籍,谈谈时事,晚了便在孙秉德家住下,如今听到陈章这般说,心中有些感怀。
陈章显然也是知道他与孙秉德之间的事的,见他不说话,也不禁沉默,隔了会摆出个笑容来,道:“对了,芳洲,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。”
“你说便是。”杜若也顺势一笑,“你的忙我自然会帮。”
陈章举了举手中那摞册子,道:“这是昨日老师从内阁带回来的奏本,都是前些天司礼监那边未批红打回来再议的。昨日老师与几位阁老从文渊阁回来还在商议奏本上的事,连夜拟了新的票签。本来是早上要直接送去司礼监的,但早上老师出门得匆忙,忘记这事,我入宫不便,不知芳洲可否顺路带去?师善阁离文渊阁也近,芳洲交给文渊阁送奏本的内官带去司礼监就好,”
内阁处理日常事务俱在文渊阁,但宫门落钥前,阁臣们就得回去,许多事务都未处理完毕,一些奏本还没拟出票签,或司礼监打回要重拟的,一般也都默许阁臣们可以带出。
这事确实是顺路帮个忙,杜若伸手接过,颔首道:“行,你放心吧。”聊了这两句又耗了些时候,杜若忙道,“文则是要去户部应卯了?我先走了,再不走真要迟了。”
“快走吧师兄。”陈章笑着挥手,“师弟就不送了啊。”
杜若提了那摞奏本,快步上了轿子,赶在卯时前入了宫。
到得文渊阁门口,得知阁臣们都去永宁宫与皇帝议事了,但运气还不错,在门口便碰见送奏本的内臣,杜若完成了陈章的嘱托,便没再逗留,转身往师善阁而去。
谢明庭本性并不是真的顽劣,也到了懂事的年纪,只不过爱找一切理由偷懒罢了,不过自从发觉皇叔看他表现好,一高兴真的会带他出去玩,还会让人给他做美味的点心,他意识到了认真读书的好处。
在点心和玩耍的激励诱惑下,这几日十分安生,背书背得都比平日好多了,巴不得谢如琢天天来检查,好夸了他后名正言顺再奖励他出去玩。
因而这日午前快下学时,谢明庭见谢如琢来了,眼睛一下亮了,眼巴巴看着谢如琢,仿佛这是一块行走的枣泥酥。
杜若也觉好笑,谢明庭一到休息时间就往门外看,盼星星盼月亮地终于把人盼来了。
本以为谢如琢是惯例来检查课业的,可等了许久,杜若和谢明庭都有些疑惑。
只见谢如琢苦着脸坐在桌案前,一下沉着眸子凶神恶煞的,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剥了,吓得谢明庭抖了三抖,一下又摇摇头,皱起眉头冥思苦想,转眼又成了咬牙切齿的愤愤不平,口中还要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东西。
谢明庭惦记着自己的奖赏,跑到谢如琢面前,拽着他的袍子抬头说道:“皇叔,我最近有好好背书哦。”
“嗯。”谢如琢敷衍地应了一声,还沉浸在精彩纷呈的表情变化之中。
谢明庭满心都是吃和玩,怎可轻易放过谢如琢,使劲晃着袍角,拖长声音道:“皇叔——快听我背书——”
谢如琢拍开他的手,打断了耳中嗡嗡作响的吵闹,一把拉住蔫了吧唧的侄子,似是想到了什么绝妙之法般眼中带了得意的笑,道:“明庭,你是不是想出去玩?我带你去三大营吧。”
小孩子都好新鲜,已经去过一次的地方就失了那股子热情,丧气道:“皇叔,怎么又去三大营啊?就不能换个地方玩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