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如琢闭目摇了摇头,示意他不必多说。
呼吸已愈来愈微弱,眼皮都快失去撑起的力气,谢如琢不想把此生最后一点时间浪费在这件事上。
十七岁那年,大虞都城陷落,大半个江山改了姓,阁臣们将他推上皇位。
他在这个位置上坐了三十年,收复河山,重回故都,肃正朝纲,开创大虞中兴盛世。
作为谢家的子孙,他在大厦将倾之时力挽狂澜,收拾妥当了烂摊子,绝无愧疚之处;作为一个皇帝,他勤政爱民,亲贤远佞,史官应当会给他一个“明君”的定论。
谢如琢却未觉欣慰,这一生机关算计,步步为营,斗奸臣防权臣,日夜思量的都是无休无止的争权夺利,没睡过一个安稳觉,到了四十岁上,身体就已从内而外坏了个彻底。
平生至此已是到了头,功成名遂,却也身心疲累。
死前无爱人在侧,养大的小崽子跑来逼宫,当真是孤家寡人无疑。
谢如琢靠着最后那点力气摸到放在玉枕旁的青瓷小坛,清润质地贴住他冰凉的掌心时,眼中倏忽有了返照的光芒。
“明君贤主,中兴盛世,百年后你的庙号定是圣宗。我护着你,你身前身后都是圣君。”
“今日我明明白白问一句,臣心悦陛下,想与陛下私定终身,陛下答应吗?”
“这是沈辞谢陛下知遇之恩。谢如琢,你我此生不再相见了。”
“……”
沈辞……
这个名字压在心口,让残存的那口气钝痛起来。
他这辈子只心悦过一个人,却在那个人求爱时说了绝情的话。
沈辞说的话总是对的,他们果真此生未再相见。
隆兴十一年,重回故都,论功行赏。
沈辞功勋赫赫,得封镇国侯,次日却是他亲自下诏撤了沈辞的侯爵,沈辞单骑奔出京都,远赴西北边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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