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见鹤目光幽深,眸子未动,嘴角扯了一下,似乎是冷笑了一声,便转过头去。
“知道了。”他浑身气息冷下去,应该是生气了。
姜漫感觉到他目光放在书本上,没有再抬起头向夫子的方向看过。
他很生气。
姜漫松了口气,心里有些复杂。
剩下的时间她自己也听不进去夫子授课,林见鹤存在感太强,哪怕他一句话都不说,只单单坐在那里,就让她连每一次呼吸都要注意,小心控制,唯恐呼吸乱了,给他发现什么。
虽然她心里很清楚,林见鹤什么都不会发现。
夫子讲完课,林见鹤收拾了书册,抿着唇,身上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,拂袖便离开了。
没有再与姜漫讲一句话。
史岱焕看着林见鹤出了门,立即回过头问姜漫,满脸后怕:“你做甚了?方才我在前面可是替你一直捏了把汗!”
姜漫苦笑一声:“他这人就是在左也不高兴,右也不高兴,什么时候见他高兴过?甭理他。”
史岱焕皱眉一想:“好像是这个道理。可是你招惹了他,不会有什么麻烦吧?”
蒙磊也担忧地看了眼姜漫,有些欲言又止。
“停!”姜漫心绪本就杂乱,此时更听不得他们张口闭口林见鹤。搅得她心神更不宁了。
“无事,你们回吧,明日见。”她恹恹地摆摆手,将那二人担忧的表情抛到身后。
她还在想林见鹤转过去时那个眼神。
里边有些情绪,她不太明白。
林见鹤对她,除了厌恶与无感,怎么会有那般复杂的情绪。她的心当时一紧,有些后悔话是不是说重了。
可是不说得重些,怎么能让他死心。
“哎。”她抬头看了看天,一脚踢飞小石子,嘀咕道:“成年人的烦恼啊。”
崇文馆门口,车夫见她出来,忙迎上前:“小姐,可是回府?”
姜漫回神,摆摆手:“我要去街上走走,你跟着罢。”
“是。”
姜漫很介意林见鹤方才的眼神。她从路过装满稻草的车上抽了根稻杆,在街上一边走,一边无意识地在手里将稻揉搓成好几截,一截手指般长的叼进嘴里,目光无意识地晃着,其实上面也没看进去。
车夫尽职尽责驱马跟在她身后不远处,姜漫走着走着,回过神时,天早已暗下。
她叹了口气,回头喊车夫:“回府吧。”
车夫忙将车驱赶上前,待她坐进去,马蹄便哒哒哒奔跑起来。
醉仙楼。
京墨站在三楼窗边,看着姜漫坐上马车要回永昌侯府了。
屋子里摆着一张十六扇大屏风,每一扇上都是肆意潇洒的水墨,浑然天成。此物出自前朝名师之手,若是被识货之人看到它就这样摆在房中,怕是要惊掉下巴。
暴殄天物。
屏风后,是一张塌,榻上斜倚着一个人。
天青直裰,肤色如玉,眉目似画,只眼神幽深,一望便知绝非善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