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放下帘子,将屋里蜡烛全都熄灭了,只留了床头边上一盏。
屋里顿时黑暗下来。
只有床前一束瘦弱的烛光昏昏沉沉,照得房间里有一丝虚影。
自打挨了板子,姜柔有了好些古怪要求。夜里,床前留一盏蜡烛便是其一。
红药也奇怪,只是想起当日问了一句,姜柔便用那种冷得让人发颤的眼神盯着她看。
从此以后她再也不敢问了。
只在心底奇怪。小姐从前睡觉,最不能忍受一丝儿光亮。屋子外头月亮稍亮一些她都睡不着的。
如今竟要在屋里点灯。
“小姐有事唤我。”她躬身退下。
门“吱呀”一声关上,姜柔目光沉沉盯着门口看。
那里黑黝黝的,像是有个深深的黑洞,随时要从黑暗里走出来些什么东西。
她眼睛不错地盯着,一直盯到眼睛疲惫了,意识开始昏沉,渐渐睡了过去。
迷迷糊糊间,仿佛有人摇她肩膀。
“阿柔,阿柔,醒醒。”
“谁?”她脑子一片昏沉,困得睁不开眼睛。
那声音还在她耳边呼唤:“阿柔,阿柔,是我啊,醒醒。”
她只觉得那声音又远又近。
远的时候好像在天边。
近了就贴着她的耳朵,贴着她的脸。她能感受到对方身上冰凉的气息。
她攥紧手,脸色发白,紧紧闭着眼睛不肯睁开。
她冷声道:“不管你是谁,都给我滚!”
那人冰冷的手顿了顿,桀桀笑起来,幽幽道:“阿柔,我的女儿,你看看我,你看看我的脸啊。”
姜柔额头渗出汗来。
“你不想看看我吗?你说只要我死了,你做牛做马报答我啊,还有你爹,你爹我也杀了。你说的我都做到了,你不高兴吗?”
姜柔缩在被中,瑟瑟发抖,她紧紧闭着眼睛,不敢睁开。
她听说吊死鬼舌头会长长地伸出嘴巴外面,脸色青紫青紫,眼睛瞪得大大的。
于氏是勒死的,跟吊死鬼差不多。
那道声音阴沉了下去:“你骗我是不是?你骗我!说好做牛做马报答我都是骗我的!”
姜柔咬了咬牙,狠了狠心睁开眼睛,饶是有所准备,却依旧吓得心跳骤停。
她捂着嘴尖叫一声,止不住往后退。
唯一的蜡烛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熄灭,帐幔被风吹起一角,月光照在黑暗中那人惨白的脸上,一双深深凹陷进去的眼睛,眼球暴突,满脸密密麻麻可怖的伤痕,像是给指甲挠出来的,长长的舌头泛青泛紫,只垂到胸前去。
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