殿内只剩下兄弟两人。
颜决注视他片刻,忽叹了口气:“你我总归是兄弟,皇兄我怎忍真的逼你自尽。你是皇子,三日里滴水不进,我这做兄长的也心疼,不如在这最后一夜,你我共饮一杯,新仇旧怨都了却了去?”
颜扬抬起凤眼,顷刻间明白他话中之意。
“皇兄能念及手足情谊,臣弟自当感激。”颜扬遂也陪他演戏,兄弟二人,演一出鸿门宴的戏,凄清寂寥,他身边缺的是挡剑的项伯,这些年所见,多的是舞剑的项庄。
未等颜决声起,颜扬便已点了下头:“既然皇兄已开口,那臣弟也不好再拒绝。”
颜决心中松了口气,脸色却不曾有变。
是夜颜决备了美酒佳肴,在这寂寥深宫,在这亡国之际。
“皇兄,那便就此谢过你,谢你这满桌山珍海味,也谢你这一樽葡萄美酒,”然颜扬只是举杯,未动这满桌佳肴,“谢你宅心仁厚,亲自为臣弟践行。”
颜决脸色大变,却见颜扬轻抬手臂,将那毒酒喝了去,一如他先前决计不进食一般决绝。
片刻后,颜决的叹息声在宫殿内响起。
“皇弟,你别怪我。”
话音落下的刹那,匕首刺进颜扬胸口,直入心脏,不偏不倚。
颜扬想过颜决薄情寡义,但未想到他在这种时候还要给他一刀,以绝后患。
终是没能料到。他千算万算,不止是棋差一招。
颜决将匕首抽出,血溅了他满袍,而后便独自出了去,叫来了颜扬的一个亲信。
“太子殿下,大半夜召见,不知……”亲信刚进来两步,便脸色大变,“二殿下这是怎么了?要不要叫……”
话未说完已被打断。
“找个棺材,将他抬出去,在城外随便找个地埋了。”
颜扬听他这般说道,冷漠且无情。
亲信闻言,亦不多问,当即照着执行,离开了他寝宫。
时间流逝,颜扬的气息越来越弱,血在那雪一般无瑕的白袍子上绽出了朵艳烈的花来,那颜色绝美,却很快也会褪为黯淡,与他即将凋落流失的生命一起。
很快,亲信便带着人抬了口棺材进来,而后他身体被抱起,又重重沉下,落入棺材底。
棺盖合上,他被速速抬出城去,带到一处荒地,立刻入土下葬。
恍惚间听见棺材之上,黄土之外,有人叹息。
“怪就怪二殿下糊涂,非要激怒太子殿下。”
那声音来自他亲信,如今见风使舵,也已经弃他而去。
颜扬在棺材里阖上眼睛,等待血流尽。
镜头下最后一幕,他双手交叠,安静得像一个死人。经受寒冻的皮肤白得几乎透明,嘴唇血色褪去,犹如周围黯然失色的梅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