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像许多年前,每个周五放学后,他站在走廊外抽着烟等待自己。
那时的顾燃分明很不待见他,却因为母亲的要求不得不等他放学。所以每次下课铃响,顾燃都要比他早一步出教室。就这么用这种幼稚却执拗的方式,表达着对他,以及那个家的抗拒。
似乎是从那时候开始,他就已经习惯和顾燃之间的缄默。
回家的路漆黑而又漫长,彼此间各有心事,那却是他一生中,少有的宁静时刻。
在回忆里,每个画面都深情得像诗,哪怕是在漆黑的夜里,也拥着温暖。
江忱在顾燃面前停下:“今天的事,谢谢你。”
“客气了。”
“你今天怎么会过来?”
“路过来看看。”
……听上去就很假。
顾燃似乎看出了他在想什么,主动解释:“恒灿要收购LightShine,最近正好在查一些事,我顺路来看看。”
“嗯。”江忱没有去分辨这是真话还是假话。他更没让自己去想,这些事情究竟是顾燃早就知道,还是在得知他参与代言后有意去调查的。
顾燃给的理由已经足够合理,足够打破那些不应出现、也不切实际的幻想。
江忱很知趣地没有问下去。
他是个知道分寸的人,不会越界过问对方的私事,也很懂得如何让一个问题止步于自己想要答案前。
从小他就明白,想永远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,不多问就是最好的方式。深挖下去所得到的,往往是那些见不得人的秘密,只会让彼此都遍体鳞伤,并不会更快乐。
他从不做极端的选择。
父亲欠债,抛弃他和母亲,于是他就和母亲相依为命。
母亲郁郁寡欢,一病不起,于是他就早早承担起照顾母亲的责任。
高考那天,他在医院等母亲手术结束,之后转校,复读……从很多年以前开始,他就习惯了把一切压力背在肩头,告诉自己,人生从来不会一帆风顺。
唯一一次例外——是他的人生遇见了一簇烟火。
那个人性格张扬,脾气很差,不服管教,唯一的优点是一张比明星还要耀眼的脸。
他只对自己流露的温柔,为他打的那场群架,让他记了很多很多年。
江忱抬眼看向顾燃,云淡风轻:“公司忙吗?”
“能够应付。”
意料之中的回答。
九年前做下选择的那天,他曾把自己关起来,红着眼睛在身上刻下无数遍顾燃的名字。那一刻他突然明白十岁那年,母亲带他跳河自尽的心情。
那是一种绝望的溺水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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