干这一行的,很多人都会事先写好遗书。
这两封遗书,一封是给程爷爷的,一封是给程熠和程木桐的。
给程木桐和程熠的那封信封面很新,字迹相较于另一封也是成熟很多,应该是刚写没多久。
他的战友都知道,程卫荣的二儿子刚出生一个星期,他就重新写了一封遗书把之前的替换下来。
他们的战友虽然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,但是对于自己的家人,却是实打实上心的。
程熠对着心理医生眨眨眼。
医生看着那双眼睛,随着睫毛眨动又流出来了两行眼泪,难免心疼的在心底重重叹了口气,无奈又替他打开了信。
他本想着再给这可能还认不全字的孩子读一下,但这回,小孩意外的倔强,坚持要自己看。
程卫荣的战友们互相看看,也都很有眼力见的离开了。
只有心理医生放心不下,生怕这孩子受到打击太大做出什么别的事情来,于是打算守在门口。
结果一开门,就看到了蹲着吃棒棒糖的方则唯。
两名医生互相对视片刻,接着心照不宣的一人蹲一边,悄悄听着里面的动静。
程卫荣的信不是很长,但程熠却看得很慢。
慢到几乎是在看过去的所有记忆,所有还有父亲的时光。
一字一句,一帧一幕,都像是慢电影一样,在脑海中循环播放。
过去的所有喜怒哀乐都在心里打架,到最后,他也只能想到——
最爱他的爸爸真的去世了。
再也没有人,会一心一意对他好了。
小小的孩子抱着那封已经皱巴巴的信,哭的近乎失声。
幼稚的仇恨在这一封信里被抹灭,小程熠一夜之间,感觉肩膀沉了许多。
原来替他遮风挡雨的爸爸走后,他才明白对方的辛苦。
从此以后,只能由他,来做这个家的“父亲”。
方则唯一直在门口等到屋里没有哭声了,才进屋,抱起已经昏过去的小孩。
孩子的手里一直攥着那封信,原本平整的信封已经变得皱巴巴的、湿漉漉的了。
他废了好半天的力气,才把信纸完好无损的从小程熠死死攥紧的手中抽出来。
但在收起来的同时,也不可避免的看到了内容。
程卫荣的字算不上好看,但也是清晰有力,和他本人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