姚妈在院子里打扫卫生,见他出来连忙上去问道:“怎么样?可还记得你?”
“不记得。”程熠摇摇头,“但记得小熠。”
姚妈笑了一下:“你爷爷还是念得你的。”
姚妈专属于南方人轻软的口音并没有安慰到程熠,他勉强笑了一下:“雨妈,我去观雨台转一圈。”
姚妈点点头:“小心些。”
“嗯。”
观雨台是这家疗养院最高的地方,大概有平常的居民楼五层高,一般不让住在这里的老人靠近。
这里的老人很多都没有自理能力,一个不小心摔着碰着,那可就不好了。
程熠坐在这里很清净。
他隔着被擦得干干净净的窗户往下看,正好能看到他爷爷的那间屋子。
老人家这会儿正盯着那盘苹果,手伸过去又缩回来,来来回回好几次,才拿起一块放到了嘴里。
程熠歪着脑袋靠在窗上,闭上了眼睛。
阿尔兹海默病,俗称老年痴呆症,没什么治疗方法,也没什么缓解方法。
老人家已经病了八年了。
患这个病的老年人有很多生活都不能自理,程爷爷还算好的。
其实原本程熠不用这么操心,但前不久纪枳把在这边请的护工辞退了,姚妈和小雨又不可能一直盯着他爷爷照看,所以他才愁。
但他没有钱请护工了,老人家住在这里,一个月就要三千多,房租、生活费、学费……
程熠精打细算节省下来的钱也不足以支撑一个护工费,何况……他马上就要正式学美术了,美术的学费开销,可不便宜。
一阵无力感涌上全身,他忽然感觉一下子被什么东西包围了,疲惫又绝望。
其实像他这样的人,原本就该认命,窝窝囊囊维持生活熬完一辈子就好了,但他又不死心,他不甘心。
凭什么?
凭什么都是人,他就只能这样活一辈子?为了生计愁眉苦脸,为了活着而奔波?
他也想自自在在的活着,可以旅个游,出去唱个歌,没事儿还可以和朋友爱人偷个闲……
但是这多难啊,难到他现在几乎想都不敢想了。
这样操蛋的日子每天都在缠着他,他根本逃不掉。
如果他能像纪枳一样狠心,把程木桐和他爷爷都丢掉,那他确实可以好过一些,未来的日子也能有点盼头。
但他做不到,他从小就像他爸,这些重的压的人脊背都弯了的担子,一旦扛上,就卸不掉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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