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洵提着油罐走进来时,看见崔拂与妙寂各自跪在一边,低声诵经,萧洵轻手轻脚走到近前,崔拂明显一惊: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?”
萧洵笑:“有一会儿了。”
他弯腰,在她耳边轻声问:“念念叨叨的,都在佛前求什么?”
“求佛祖保佑你和师父平安,”崔拂轻声道,“保佑所有逝去的亲人安息。”
萧洵心中一动,想起了还在养伤的月和,伸手扶起她:“等回去以后,我给你看一个人。”
“什么人?”
萧洵咧嘴一笑:“到时候你就知道了。”
长明灯的烛火摇摇晃晃,照着她光洁的脸庞,萧洵心想,等她见到月和,肯定欢喜得要命,真是讨厌得紧,她对白衣庵这些人,什么妙寂什么月和,总觉得比对他还亲近似的,这样可不行。
“走吧,”萧洵挽住崔拂,“早点弄完,我们一起守岁。”
守岁,熬夜,不到五更时,侍婢隔着门叫人早起迎元日,崔拂努力睁开眼皮,浑身酸软得很,伸手想拿衣服,却又够不到。
昨夜熬到子时才睡,萧洵却像不知道疲倦似的,缠着她一直闹到四更,她累得很了,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。
被子里突然伸出一双光溜溜的胳膊,从身后抱住了她,萧洵醒了:“不许起,再睡一会儿。”
他搂住她用力一带,把她带回被窝里,笑笑地咬她的耳朵:“我还没吃饱。”
“不要,”崔拂推着挣着,终于挣脱他,慌张着跳下床,“元日起晚了让人笑话!”
萧洵并不是真心闹她,她最守规矩,脸皮薄得很,况且她师父还在,一大早得过去问安。萧洵笑着起身:“今儿晚上补上!”
问安,礼佛,朝食,一切收拾停当时,崔拂却没等到避子汤,不由得追问:“那个,汤呢?”
“新年头一天不能吃药,”萧洵在她脸上亲了一下,“不然一整年都得吃药,意头不好。”
他拉着她往外走:“走吧,带你出去逛逛。”
崔拂忐忑着,心里又抱着侥幸,只有一天没吃,也不至于就那么巧吧?
小雪不紧不慢下着,崔拂没打伞,戴一顶雪帽,出山门时一阵风来,树梢的积雪掉下,便抬手一挡。
独孤逊催马过来时,正看见这情形,她抬着手,衣袖滑下来一点,露出雪白皓腕上一点胭脂红痣,像雪地上绽开的红梅。
独孤逊猛地瞪大了眼睛。
萧洵看见了,步子一顿,语气就有点不善:“你来做什么?”
独孤逊很快回过神来,翻身下马:“元日佳节,我备下薄酒,请晋王和长平王赴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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