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她为什么要杀萧洵?他虽然喜怒无常,刻意折辱,可是……
眼前又闪过那个笑着在耳边叫她阿拂的少年,崔拂努力告诉自己,只是一个梦,一个无稽的噩梦,不必当真。
噼啪一声,烛花爆了一下,屋里安静极了,崔拂无端觉得害怕,起身慢慢走了几步,开阔的房间里空荡荡的,什么摆设玩器都没有,只放着一张床一张榻一张长案,倒是墙上东一片西一片,到处挂着刀剑弓矢,果然是萧洵。
相处这一个月里,除了对她,萧洵好像,只对刀剑有兴趣。
同床时铠甲贴着肌肤的怪异感觉蓦地浮上心头,崔拂下意识地攥紧领口,脸上一阵热,在惶惑不安中,生出一种难言的羞耻。
没有谁会在最亲密的时候,依旧穿着铠甲,在萧洵眼中,她到底算是什么?
崔拂垂目,苦笑,到主人屋里等候,是婢妾侍寝的规矩,到了这个地步,她还有什么可问的。
刁斗声遥遥传来,三更了。
茶碗里水已经凉透,门外脚步整齐,巡逻的岗哨列队刚刚走过,萧洵还是没有来。
“崔夫人,”王举闪身进门,送上新煮的酪浆,“大王还要再过阵子。”
崔拂点了点头。
萧洵一向最不耐烦办正事,若不是极其紧要,断不会商量到这时候,会是什么事?
方才程勿用提起定并二州,定不知指的何处,但并多半是指并州,这是大凉的属地,两州落空,难道,萧洵与大凉结亲的事有了变故?
可这与她有什么相干,为什么碧桃说,今夜有许多人因为她不得安宁?
房门突然打开,冰凉的空气灌进来,萧洵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前。
崔拂下意识地站起身来,不知怎的,突然很想告诉他,不是她。
然而他阴鸷的神色,又让她猛地停住了步子。
烛花又爆了一下,轻微的噼啪声,萧洵望着崔拂,一步步走进门内。
昨夜醉后的纠缠颠倒蓦地划过眼前,交缠在一起的,是刀光血光,阴谋和刺杀,红绡帐中,她以自身为饵,诱他入彀,又在他情最浓时,杀了他。
这个没有心肝的女人!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,他死过一次后,竟又回到了一切都还没有发生的时候。
萧洵停住步子,沉声道:“过来。”
崔拂默默来到近前,抬头看他。
萧洵低头,对上她如水般的眼睛,依旧是不可抑止的沉溺感觉。三年前第一次见到她时,她湿漉漉的眼睛向他一望,明明身在敌国,明明到处都是追杀的刺客,他那么一个疑心极重的人,却还是立刻相信了她,对她没有丝毫的防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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