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时隔好几年,他再次见到沈郁川,不免感到惊讶与不安,隐隐约约觉得这孩子跟从前有些不一样了。
“怎么说呢,这可能是我作为一个心理医生的直觉,我也算从小看着郁川长大的,他从小因为何静的那些风言风语,性格就有些孤僻,再次看到他,我觉得除了孤僻,又有了点其他什么。”
“他那时才十几岁,可眼里却带着深重的恨意,让人看着发寒。”
“恨?”陆凌心里一惊。
“对,恨。”王芳回答:“我后来才知道,他在恨什么。”
沈郁川跟着王芳进了房间,王芳怕他淋了雨别感冒,给人找了一套干净的便服,嘱咐他去换衣间换上。
沈郁川再次坐回她身边时,眼睛里藏着阴霾,王芳得以看清,他的胳膊上都是些细小但深烙的刀伤,密密麻麻的看着人直难受。
他兀自坐了一会,开始没什么表情的对王芳说:“对不起,王姨,突然打扰到您,但是我——”
“我真的很需要您的帮忙。”
沈郁川之前偶然间听沈诚说过,王芳在这家医院做心理医生,旁人他信不过,能找到王芳也足以说明他已经快支撑不住了。
王芳从业多年,见过形形色色的患者,比沈郁川有防备心的也不是没有,但沈郁川明显又较其他人棘手一些。
“他什么都愿意配合,却又什么都不肯说。”王芳叹了口气,“简单点来讲,郁川心里藏的有事,他想忘掉,或者,知道这事会把他压垮,但苦于某种原因,无法诉说。”
“他告诉我,沈诚去世以后,他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。”
——“王姨,我……我最近失眠很严重,刚开始吃安眠药,能好好睡一会,可是后来,安眠药也没有用了,我加再大剂量都没用。”
“我会梦到父亲他……他站在我面前,可我看不清他的脸,他身上都是水,伸出手,好像在向我求救,可我想拉住他时,他会突然消失——”
沈郁川的恶梦越做越多,可无论什么样的梦,都会有沈诚的存在。
梦里有时会下很大的雨,沈诚淋着雨去敲他的门,说后悔把他赶走,要把他带回家,可最后总会把他带到出车祸的那个大桥上,突然阴森森的笑着死死的拽着他一起跳进冰冷的河水里。
有时,他也会梦到沈诚的车祸现场,他看到沈诚躺在血泊里,想去拉他的手,可是下一秒,沈诚会突然睁开眼睛,用沾满鲜血的手把他猛的推入大桥。
沈诚开始无孔不入的出现在他身边,把地狱的大门撕开了一个缺口,伸出手企图和他一同堕入深渊。沈郁川甚至觉得他其实并没有死,一直都在自己身边好好的看着自己,他做什么时都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看,对他笑,想和他说话。
可他总也听不清沈诚究竟在说些什么,越是努力想听,沈诚就越是不说,他只会一次又一次的在梦里把他拖入和自己一样的黑暗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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