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父亲放心,往日出入他的家门,也是正常公务往来,送的那些礼,也都是匿名送去,就是都察院知道,没有证据,也追究不到儿子头上。”
老侯爷适才稍稍放心,又睡回床上,眍?的两个眼窝像两个黑漆漆的陷阱,而他也如一具活尸,泛着冷肉的腥膻。
单煜晗告退到外间,见魏夫人正在榻上吃茶,面上融融喜色,像是有什么喜事。
前去一问,魏夫人便拽着他的腕子坐下,开口说起来,倒真是一桩喜事,“我打听过了,新从南京调过来的大理寺少卿杨大人家的大女儿还未定亲,这个杨大人与内阁冯大人是连襟,他家女儿我前些日见了,虽说相貌平平,可也年轻,今年十七,八字与你倒相配。我想着,先去对她母亲说一说,听听她的意思。”
听得单煜晗脑袋嗡嗡作响,全然没往心上去,拜了拜礼,“全凭母亲做主吧。”
这就辞去了,外头流金铄石的天,热炎炎浑身透汗,黏黏腻腻,令他直皱眉头,只觉哪里都不干净。
金滚热浪,香汗透纱,纨扇亦扇不住的热。槛窗开着,炕桌上摆了瓜仁香茶,并一瓯酥油鲍螺、一个攒盒里的各色果脯。花绸穿着酡颜对襟薄绡衫,白茶的裙,带着翠云细钿,与韫倩榻上对坐着说笑。
见红藕进来,端两碗冰镇的红豆莲子汤,“太太晨起煮的,叫冰镇着,午晌给姑娘们吃。”
花绸朝窗户外头瞥一眼,问她:“娘呢?”
“睡午觉呢,荆州回来,一路都没什么,谁知那日在城外,车轮子碾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,像是颠着了,有些不爽快。我叫请太医来瞧,太太却说麻烦,不叫我请,也不让告诉老爷姑娘,这会儿有些没精神,睡下去了。”
闻言,韫倩望窗户边让一让,拉她坐下,“这可不是小事情,我有过身子,起先时就横不舒服竖不舒服的,大约是这个缘故,孩儿才兀突突没了。你不要听姑奶奶的,她是最不爱费烦人的人,有不舒服也讲舒服。你还是叫人去请个太医来,人来了,未必她还不瞧?她瞧着二十出头,可实际也是高龄,更要十分当心。”
红藕想是这个理,趁奚缎云睡着,往总管府里使唤人请太医去。花绸吃着莲子汤,望着她笑,“亏得你,我竟不知还有这些要注意。”
“嗨,我是有过的人,自然晓得。”
两个说说笑笑,吃够了,韫倩拈帕蘸蘸嘴,对着她把眉一提,神神秘秘的,“嗳,单煜晗仿佛又要娶妻,像是瞧上了大理寺少卿杨大人家的小姐,今年十七了,还未婚配。”
“你往哪里晓得?”
“前些日子,魏夫人亲自走到我家胭脂铺子里,为这杨家小姐拣了好些脂粉头油,我们四娘告诉我的。你想想,既不是这个心,她一个侯门夫人,礼部堂官的亲娘,犯的着亲自去买东西?总不是为杨家夫人买的吧?我就想,单家早就经穷了,她还要张罗一场婚事,少不得,还是用你的带去的嫁妆。我常说,你该想法子把嫁妆讨回来才是,何苦白白给人糟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