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绸陡地一阵大笑,唬了椿娘一跳,扭脸看这两个人,明明好端端坐着,又闹得这样,心里翻了一百二十个白眼,手上的扇打得愈发快。花绸笑得肚子疼,扇子也掉在榻上,总算肯讨饶,“好了好了,要笑死了!”
这才罢了,奚桓松开她的脚,暗里复朝椿娘抬抬下巴。花绸好半晌喘匀了气,左右脸拂拂头发,剜他一眼,向椿娘扭着脸道:“你去睡,我来瀹好了。”
椿娘迫不及待地丢下扇,将二人别一眼,“早说呀,叫人白忙一场……”
便似火烧尾巴逃出屋去,带上门走到西厢。红藕早早地就睡在床上,两张床明灯渡影,椿娘落到妆台斜解钗环,镜里见她在帐中翻起来,露出个脑袋,“桓哥儿来了?”
“来了。”椿娘点点头,拂着髻转过来,“姐姐,太太这大半夜的,上哪里去呀?我方才见她灯笼也不打,说是去找二太太核上个月的账,哪个肯信?”
闻言,红藕将眼一嗔,脑袋缩回去,撒下帐来,“你问这么多?少打听!”
椿娘撇撇嘴,抬眼是同一轮月,却照着不同的旖旎风光,相同或者不同的人间,彼时都同醉在月色里。
“吱呀”一声,月被关在窗外,屋里静得能听见荼蘼花谢,只灯双影,不知几时离了八丈远。奚桓坐在榻上,花绸却在墙根下瀹茶,时不时抬眼望他,隔着清甜的茶雾,眼丝悠远绵绵。
却在一缕茶香里,奚桓嗅见令他无可描述的玫瑰,种在蓝田。倘或非要描述的话,仿佛灵魂闻见躯体,财狼闻见肉香,想把它吸进五内,或者把自己种在它濡湿的土里。
“你老盯着我看什么?”花绸在洇润的水雾中抬来一眼,半露半藏,似一朵将开未开的水莲花。
奚桓想入非非的脑子一霎有些冷静下来,在他的预谋里,花绸迟早会向他走来,于是他不疾不徐地歪在榻上,“谁说我看你?我在等茶什么时候好,等得人嘴巴都干了。”
此话半真半假,他确实有些口干,却不是在等茶,而是等她光泽幽动的嘴巴,等得久了,连喉咙都发起痒来,声音益发沙哑,“怎的还不好?”
不知是被他游丝一样的眼神看的,还是被潮热的水汽烘的,花绸脸一直有些发烫发红,像一颗红玛瑙碎在她脸上。她嗔他一眼,说茶,又像是说别的,“急什么,跑不了你的……”
“是我的自然就跑不了。”他洋洋地笑,支起条膝盖,手撑在额角,很有些不受羁束的模样,如饥似渴地盯着花绸。
盯得她连浑身也随铜壶里水沸腾起来,有些不自在地垂着眼,避开他滚烫的目光,转而说起些别的来凉一凉屋里的气温,“点到哪里任职,可说了?”
“翰林院。”她在水烟后的脸若隐若现,看不太真切,但奚桓知道,她是在躲避某些避无可避的旖旎想象。他只能顺着她的话讲,因为他要侵吞她,所以先迂回地让她一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