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想也许别的家庭或许会为即将走的老人做好后事的准备,但绝对不会像我姥姥这样还自己有说有笑的在屋里换着装老衣。
没错,装老衣,学名,就是寿衣。
她是自己穿的,一层一层,板板整整的穿在身上,用她的话讲,如果我接的顺利,那她就可以舒心的走了。
下午的时候二舅一直在院子里忙,摆桌,摆油灯,准备给我接堂子的事宜,我没动,也没跟着妈妈还有二舅妈小六她们凑在一起小声的哭,而是蹲在姥姥的那屋的窗前,想离着她近点,哪怕是听听她的笑声,心里也安。
我其实挺怕姥爷情绪激动的,因为现在家里就像是充斥着火药的炸点,谁一激动,一定会瞬间炸的屋子里哭声一片,我脑门子都麻了,真的不想在哭,也不想再闹了,说不清什么感觉,恍恍惚惚,感觉发生的一切,既真实,又很像做梦。
“老头子,你看我这身好看不,我没让他们给我做那种老样式的,穿着像个斗篷似得,吓人不拉的,我就喜欢新样式,浅蓝色的,哎,就跟四宝那个书桌一个色儿,是不。”
“是,好看,你穿啥都好看。”
我用力的咬唇,听着姥爷声音里的笑意心口异常堵塞。
“行了,晚上我就在外面了,等四宝接完我就放心了,我跟你说过的话你记住了,别老合计我,不然我在下面不好过,你这辈子对我这么好,我下辈子肯定还找你,咱再过一辈子,在生对儿女啊!”
姥爷轻轻的笑着,“好,你这暴脾气也就只有我能忍得了你,你可得等我啊。”
“好咧!除了你任学武,我谁都不找!!”
我皱了皱眉,任学武是谁啊!
“凤年,你……”
姥姥的声音沉淀下来,“老头子,你真想瞒我一辈子啊,我当姑娘前儿是要找个姓薛的,可你不姓薛啊,我都知道,你为了我回你们村改的姓,可你傻啊,你以为我几年不去趟你们村就能瞒我一辈子啦,你爹不说,你妈不说,你哥不说我就不知道了?你们村里人呢,咋的全村人都能给你撒谎啊,任老二唉~你对我这一个好就够我记一辈子啦!”
姥爷子啊屋里讪笑着,“我就知道瞒不住你,可没招啊,当年就在你们村一走一过就相中你了,知道你心气儿高,你家以前还是大户,那我要是横冲直撞的你肯定不能干,所以,我,我也没做啥啊,我有大哥和弟弟,改个姓不算啥,就是我这腿让你伺候了快二十年,我过意不去,如果有下辈子,我还是听你的,你想咋整咱咋整,我没事儿,能跟你过的乐呵就行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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