满月却不接茬,只淡淡道:“你也听见我妹妹说的,我再不孝,也不至于忤逆我爹,宋函哥哥,以后你还是别再来找我了。”
说完牵着妹妹要走,宋函却在背后大声道:“满月妹妹,我知道当初我娘是有错,不该上门辱骂你和你爹,但那和我又有什么干系?你不敢忤逆你爹,难不成我就敢对我娘不孝?为何你不看看我的苦衷,这些时日,难道我还不够低声下气?便是要打要罚,总也该有个限度吧?还是我看错了你,真就一点往日情谊都不顾了吗?”
霍满月原本已走到自家门口,闻言又止住了脚步。
“再怎么有苦衷,也不至于在大街上便嚷嚷起来,”她打发了妹妹自己回去洗脸,才叹口气:“也罢,你既然要说,今日便说个清楚。”
虽是如此,站在大街上掰扯这些私事到底不妥,满月走了几步,到了屋后站定。
“宋函哥哥,”她道:“你说我不顾往日情谊,我如今还叫你一声哥哥,便是看在往日情谊的份上,当年我爹带着我们姐妹俩到桐县,我又是个没娘的,他一个爷们家带着两个孩子什么都不会,才雇了你娘来我家帮着洗衣做饭,后来我大了能自个儿挣钱照顾妹妹了才罢了,但那几年你和宋大娘对我们的照顾,我一直铭记在心,后来两家大人口头上定了咱俩的婚约……”
说到“婚约”二字,满月有一瞬间的惘然,但很快又平息了:“因为咱俩年纪都小,所以并未过定,只约好了待我及笄便上门提亲,我那时虽年幼不懂事,但我爹既说了,我便认真拿你当未来夫婿看待,宋大娘是寡妇,只靠帮人浆洗衣裳做饭赚钱,我卖了花也要省出钱来帮着送你进书院,平日里缝缝补补,送汤送饭,有空闲时还要去你家帮着宋大娘干活,我寻思这几年的辛苦,也够报你们当初的照顾之恩了吧?”
宋函喉头一动:“满月妹妹……”
霍满月却止住了他,继续道:“后来你一鸣惊人,头次乡试便中了秀才,谢师宴上更是被知县大人看上,问你有没有婚约,要将女儿嫁与你,当时你是怎么说的?”
宋函嗫喏着:“我并没说话,是我娘说的……”
“有什么区别?”满月反问他:“当时你也在场,可有否认?”
宋函脸色通红。
少女站在他面前,面容还带着三分稚嫩,声音仍如记忆中一般甜糯动人,但她神情冷峻,一字一句掷地有声,竟让他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狼狈。
“宋大娘仗着口头婚约没凭据,一口咬定你并未婚配,欢天喜地跟知县大人互换了信物,回来我爹听说此事,问上门去,却被你娘当场用扁担打了出来,第二日更是上门辱骂,当着诸多街坊邻居的面,说我一家老的不知天高地厚,小的更是没有廉耻,私下勾引你妄图攀上高枝,我爹气得病了三天,那时你又在哪呢?”
宋函低了头:“那日……那日我并未在家,后来得知此事,我也内疚得很……”
“是吗?”满月冷笑道:“那后来你为何不上门澄清?”
宋函不语。
“够了,宋函哥哥,”满月叹了口气:“我知道读书不易,能有个一步登天的机会更是不易,我家贫寒,爹爹后来又染上了酗酒的毛病,你们家后悔不愿结亲也是正常,之前的事,我也不想再追究谁对谁错,总之是没有缘分……”
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