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公公不信我。”姜煜嗤笑,“罢了。”
语罢,他从榻上起身,眼见就要走出房门,却在最后一刻蓦地折转,一把扯住施淮安圈进怀里,嗅着他颈边的淡淡熏香,咬牙道:“你明知我恨他,却依然认为我在做戏?”
“那又如何?”施淮安轻笑,“殿下,我这些年在宫中所见所闻比话本还离奇,为了权势,亲生子女的血肉也可以用来烹饪,区区仇恨算什么?”
“可我不想要权势。”姜煜低声道,“只要你愿意,我可以想出一千种办法带你出宫,从此山高水远,逍遥快活。区区权势又算什么?”
“青天白日,殿下在做什么梦。”
“你看,分明是你不愿意。”姜煜放开他,苦笑道,“若非你从中斡旋,皇帝永远只会觉得我粗鄙不堪,怎会以为我单纯?公公自作主张,却来指责我算计,这是什么道理?”
“倒是我错了。”施淮安勾唇,“既然殿下喜欢做只狗,那便去罢。”
姜煜似乎没反应过来,许久才恍然大笑,亲昵地贴上来,哄道:“公公哪会有错?都是我的错,我瞎了眼不识好人心。”
见施淮安不搭理自己,姜煜干脆将人搂去榻上,埋在他耳边低语:“我在你面前从没说过一句假话,淮安,你信我。”
施淮安撇开脸,淡淡道:“我不信任何人。”
“你不信我也要说。”姜煜将他的脸掰过来,细细舔他的唇,“我承认,起初装病回京,我的确有二心,但并非是为了争权夺势,只不过想报仇罢了。你知道我娘亲……她是被冤枉的……即便天子不分缘由要她死,也不该是那样残酷的刑罚……”
闻言,施淮安微有动容。
他在宫中多年,对姜煜生母的惨事也有所耳闻。但凡姜煜有点良心,必定恨不得将仇人剥皮刮骨。
只是他不敢相信这些人的良心。
他们大多没有心。
“后来我见到了你。”姜煜似是没有察觉施淮安的情绪,仍在自说自话,“兴许你已经不记得……那日我进宫述职,你正在给皇帝研磨,美得神仙一般,我瞬间魂魄都不知被吸去了哪儿……皇帝素来讨厌我,见我走神,便要罚我,还是你从中调解,才让我免于责罚。我那时便想,无论如何,我一定要你。”
施淮安避开他炽热的视线,低声道:“油嘴滑舌。”
“我口拙。”姜煜笑道,“属实没正经念过几天书,夸人也不会,淮安不要嫌我俗。”
顿了顿,他道:“我先前只想住在宫里能离你近些,倒忘了那许多规矩。我知道想留在这儿定然要有个名头,但伺候皇帝……对我来说实在为难……今日我也不是故意发脾气,你也瞧见了,他就爱挑我毛病,我……”
“权势这东西,你不去争,自然有别人争。”施淮安没耐心听他诉苦,打断他道,“之前没人将你放在眼中,是因为你对他们毫无威胁,如今既然搭上了我,你就不可能独善其身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姜煜立即道,“我也是才想明白,单凭现在这样,我护不住你。”
施淮安瞥他一眼。
姜煜似乎以为他不解,语速急切道:“以我那些皇兄的性子,若是让他们任何一人登上皇位,第一件事必定是要除掉你!”
“那你呢?”施淮安问,“你就不会想要除掉我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