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围监生们原是以为李承毅那般是因颜玉对其作出了有损颜面的事,没想到这其中的受害人不是二殿下,而是三殿下。
几十道打量的目光齐齐看向她,似要将整个人一瓣一瓣剥开样的,厢房里蔓延开来嘈杂的议论声。无非都是在说她和颜玉。
声音虽算不得大,但也没刻意压低,故而浮梦可以听到其中一些人所说。
有一半是在说她一个男子竟长得比女人还秀美,另一半则是在说颜玉是如何的胆大包天、竟不要命的去勾*引皇子。
还是个日后要成为皇帝的皇子。
四舍五入就是想要爬龙床。
越说越离谱,到了最后甚至说成了妖媚狐狸精勾*引美貌皇帝的故事,把颜玉描述成了一个野心勃勃、手段用尽,只想凭借身子荣登母仪天下的人物。
这都什么鬼?
浮梦深觉这些弟子的想象力十分卓越,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该感慨还是该羞赧。
直到教授下门课的博士进了来,厢房里的嘈杂声才平息了下去,监生们个个似乎都被布条缠上了嘴,不出一声,连呼吸都是放轻了的。
见那老师进了来,颜玉才把自己桌前的书推到浮梦面前,用手指点了几下。
浮梦低头看着搁在蓼蓝染就的蓝色纸皮书封上的手,修长冷白、骨节分明,皮肤没有民间那些经历劳作后的百姓手掌的粗糙,透着富贵人家手指不沾耕和泥的矜贵。
浮梦看得发愣,就看见这双手在她眼前晃了晃。
“你的书。”颜玉轻声道。
浮梦正想问他不一起看吗,就见颜玉整了整双手,从自己的桌抽屉里拿出一个布枕,估摸着大约两拃长、一拃宽,看着倒像是小孩子睡的靠枕。
然后,便见颜玉甚是熟练地用手臂环抱着布枕,将头靠在枕上,面容侧着对向他,缓缓闭上了双眼。
开始睡觉。
浮梦怔愣了一下,不明所以,稍后又恍然大悟,记起这个人那日既然为了送自己画卷而一宿未歇,相比这几日晚上也都没有休息好。
心里陡然因此生起些心疼,颇有种自己是刚刚宋子培骂颜玉的词那种人。
可她是个女的。
浮梦心绪复杂地上完第一节 课,深觉自己做了半时辰对牛弹琴里的牛,听天书一般,除了知道博士说的每一个字含义外,连贯在一起时,却不晓得了。
一天浑浑噩噩后,直到近黄昏,最后一堂算学博士走后,厢房里坐着的监生们不约而同起身冲向门口时,浮梦才猛然记起自己要和一个男子共处一屋的事。
虽然那屋倒也不算一室,隔着一道墙壁,也有竹门遮挡,可以说算是个独立的小间,但一想到打开门就是一男子的居室,便是不寒而栗。
万一那男子因视她同为男子,便毫不顾忌、任意妄为,做出一/丝/不/挂到厅里的事来,又或者半夜不敲门闯进她的房间,那该如何是好?
一想到这里,浮梦便没了去哺食的念头,问火房的人要了热水,在自己屋里沐浴过后便换上了寝衣,躺到床榻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