韶棠暗自思忖着他的言外之意,斟酌回道:“我娘亲不爱提及丰乐镇以外的事情。”
轻笑声响起,男人微点下颌,“嗯,确实。”
他又问:“这些年,她过得好么?”
韶棠觊了他一眼,“嗯。”
“是吗?”他凝视着画像,“倒是心安理得。”
他眸光暗沉,情绪难辨,韶棠只听出他语气里的嘲讽,直接问道:“你将我带来这里,是想通过我从季予然那里得到什么?”
“呵。”从唇缝里吐出来的一个轻飘飘的气音,却给人难以忽略的压迫感。
“从季予然那里得到什么?”他道,“她没有教你识人辨事吗?”
不等韶棠回答,他又低喃:“也对,她自己都分不清。”
韶棠抬眸迎上他的视线,“你有话就直接说。”
“你在宅子里住了那么就一点都没有察觉么?”男人冷冷道,“那个男人根本就不是季予然。”
韶棠倏地一愣,心里如同被针扎着,引起一阵阵痉挛的疼。
好一会儿,她才找回声音,“你说什么?”
“长宁侯,骆夜白。”
长宁侯,骆夜白。
她喃喃地跟着念了一遍。
又在心中一遍遍地提醒自己,眼前的男人身份未明,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不能轻信。
但这个念头一经冒出,便在脑海中不断盘旋,挥之不去,继而牵引出许许多多被她刻意忽略掉的细枝末节。
她想起母亲临终前的那一番话,母亲说季予然是一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,而事实上,她时常在他的脸上看到讳莫如深的神情。
打小跟着他的长随不姓季,而是姓骆。
初见那日,他身上带着刀伤。
一个文弱书生又岂能轻易将陈大陈二打发了回去?
……
还有,他坚持要她唤他夜白。
韶棠按着心口,耳边嗡嗡作响,只觉比在暗室那会儿还要难以喘息。
很快,她额上渗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,清风拂过,引起一阵湿凉,她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。
男人神色复杂地看着瑟缩在榻端的女子,相似的画面陡然浮现眼前,心口无端漫出一丝疼。
“你真的很像她。”
他不由抬起手,却在即将触及韶棠的脸时又猛地缩回。
而本就难受不已的韶棠因他的动作,忽而想起第一回 见到的那个仿似啐了毒一般的阴冷眼神,恶寒迅速蔓延,不受控地捂着嘴干呕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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