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来的途中还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架格, 险些被掉落的书册和画卷绊倒,但她恍若未觉,跌跌撞撞却跑得极快。
直到走出那道暗门, 她才像是已耗尽了全身气力一般跌坐在地上,旋即双手环抱膝盖, 将脸深深埋进去。
即便她千万个不愿,但耳边还是止不住回响着那女子的呢喃软语。
“予然。”
“予然。”
“予然。”
柔情脉脉,绻谴旖旎。
她不知道门板之后的他在听到这样的轻唤时是如何一番神情,是不是也会回以深情凝视?又或者……
一想到这里,韶棠便觉得心如刀绞,痛得难以喘息。
怪不得他不愿让她唤他予然, 原来这个称呼早已属于另一个人。
怪不得他总有意无意地试探她的态度, 原来只是为了更好地将她蒙在鼓里。
他的家人, 他的好友, 甚至是这一间暗室,她都一无所知。
这些时日以来, 她不是没有起过疑心, 但她始终相信母亲不会看错人, 而且他那一双墨玉般的瞳眸尤其会撩拨, 直直地看过来时,敛起所有的清冷,只剩一片似水柔情,叫人不自觉沉溺其中, 忘却其他。
可暂时忽略的事情并不代表它不存在,抽丝剥茧之后的真相更加直白,也更加残忍。
他说有急事回府,其实只是去了隔壁的宅子密会娇娘,而且还一去就待了小半个月。
韶棠很想就不管不顾冲过去,跟他当面细数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欺骗,再质问他为何如此?但事情来得猝不及防,惶然与无措的情绪几近将她淹没,这一会儿稍微冷静下来,才发现自己的衣袖已被打湿了一大片。
再一抬眸,只觉眼睛酸酸胀胀,还不大适应斜进窗牖的暖阳,想也知道眼角和鼻尖也是通红一片。要真顶着这般可怜兮兮的模样过去,倒显得自己底气不足了,万一到时候再一虚怯,显山露水不说,说不定还会被他们笑话一番。
**
而另一边,季予然看着怼到自己眼前的昳丽容颜,只觉眼皮直跳,马上又将自己完完全全缩进锦被之中,怏怏喊了声:“二文!”
“嘿!”兰芷狡黠一笑,“二文正在外边摆弄你买回来的酒坛子呢,暂时没空。”
“不肖徒儿竟敢来扰为师安眠,还直呼为师名讳,罚你先将书房中画作临摹一百遍。”季予然说着从那柔软锦被之下探出一只手来,懒洋洋地挥了下,“去吧去吧。”
兰芷丝毫不为所动,“予然,你别把大夫的话当耳旁风,你得起来走动走动,不能一直躺着。”
锦被下传来回应:“嗯。”
“你别光‘嗯’,你得起来,从回来到现在你都睡了好几个时辰了,不能再睡了。”